凌晨6点,天色微明。
张延骑着那辆二八大杠,载着江希妍沿苏沪公路向苏州城艰难前行。
从陆家浜到苏州留园,直线距离将近50公里,加上这时代糟糕的路况,没三、四个小时那是肯定到不了的。
他的随身空间里倒是有一辆97式两轮摩托,不过那东西不好随便拿出来,除非他能把江希妍彻底变成自己人。
不然就不要解释了。
坑洼的土路,颠得后座上的江希妍屁股生疼,于是她忍不住吐槽道:
“你们桂军这么穷的吗?一个师部竟然连辆汽车都没有!”
张延边踩着单车应道:“你就知足吧,我的大小姐!你以为我们ZY军呢?就这,都已经是享受了团级待遇了!”
江希妍:“......”
其实从黄渡出发那会,她就对张延把那匹马留给欧阳烈有颇多埋怨。
但后来张延背着她走了近20公里,她便什么话都没得说了。
现在,张延又踩着单车连夜送她去苏州,她又还能再说什么呢?
而对张延来说,黑灯瞎火的骑着高头大马目标太明显,他是真的怕被友军打黑枪啊!
俗话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比如那位新墙河兵魁曹锡,一场战斗下来,单兵击杀倭寇500余头,战后却神秘失踪了。
所以低调,低调才是王道!
又骑行了一个小时,天色越来越亮,但却开始下起了毛毛毛细雨。
现在已是10月末的深秋季节,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这雨刚一下,气温就骤然而降。
一开始两人还不怎么觉得,但没过多久,雨水就浸湿了他俩的衣裤,风一吹就让人忍不住打起了寒颤。
张延还好,虽然他身上穿的还是草黄色的夏季单衣,不过蹬单车可是体力活,现在他身上都还冒着热气。
但江希妍可就不行了。
因为她并非正规的情报人员,也未经过严格的体能训练,加上一夜奔波,身体早已到了极限。
但张延可不是什么体贴暖男,他只管“噌噌噌”地踩着单车往前冲,根本就没意识到身后的江希妍已经摇摇欲坠。
直到轮胎压过一个泥坑时,后面的江希妍再也坚持不住,“噗通”一声竟从单车后架上掉了下去。
张延回头一看,不由得微微一愣,心道这大小姐身体如此娇弱不堪,当初是怎么混进军统的?
但吐槽归吐槽,此时江希妍浑身沾满了泥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竟是已经晕了过去。
于是只好回去将她从地上抱起来,不料身体刚一接触,才发现她浑身滚烫,一摸额头竟然烫得烧手!
看来昨晚泅渡苏州河时,她就已经着了凉,现在又经冷雨寒风,所以就发起了高烧。
张延取出一块倭军制式单兵雨披包在江希妍身上,然后抱着她奔到前方一座小桥对面的“坟包”前,抬起一脚就踢向了“墓门”。
“哐”地一声,厚重的钢制“墓门”纹丝不动,反把张延震退了好几步。
张延拔出c96对着那把大将军锁“啪啪”就是几枪,然而子弹打在上面除了溅出几点火星之外,毫无作用!
“大爷的!”
张延把江希妍放到一旁,取出一块巴掌大的tNt炸药用纱布缠在铁门上横栓式大铁锁上,然后插上引信点燃。
其实这并非什么“坟包”,而是一座混凝土浇筑的椭圆形形机枪地堡。
地堡长3米,宽2.5米高1.8米,依河而建,射击孔面向东方,属于“吴福国防线”碉堡群中的一座。
这样的地堡,沿沪太公路两侧的河道西岸,每隔1-2两公里就有一座,总体呈南北走向布局。
现在,张延既没有钥匙,也没有专业的开锁工具,只能选择暴力开锁。
他这么做,一是需要带江希妍进去躲雨,同时也算是验证了后世网络上的一个传闻。
历史上,当88师和36师等国军士兵从淞沪撤到这里时,发现掌管钥匙的地方官员竟然都跑了,导致没有钥匙的士兵们只能望门兴叹!
张延点燃炸药引线后,立即抱起江希妍绕到铁门的侧面,在等待爆炸的时间里观察了一下四周地形。
只见这地方水网密布、河沟纵横,距离最近的村庄在300米外,沿公路和河道两侧立着不少类似的“坟包”。
“轰”地一声,那把“大将军锁”被炸飞了出去,张延抱着江希妍来到门口,在硝烟弥漫中一脚踢开了铁门。
“咳咳咳!咳咳咳咳!”
原本昏迷的江希妍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然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问:“这是哪儿?”
“东方马奇诺!”
张延随口应了一句,抱着她走进地堡,却见地堡底部比地面要低了1米。
“什么马奇诺?”
江希妍愣愣地问,随即她突然想起来什么,连忙去摸身上,不料却浑身软绵绵地被雨披裹着无法动弹。
“放开我,快点!”
“急什么?情报还在你身上,我可没碰!”
张延打量了一下这座空空如也的地堡,见它的墙壁有50公分厚,光是那扇铁门的厚度就有3公分,铁门后面还2公分厚的实木层。
后世网传吴福线、锡澄线等国防工事不仅没完工,而且还都是豆腐渣工程,完全就是低劣的谎言!
取出两块行军毯铺在水泥地板上,张延扯掉江希妍身上的雨披,后者顿时打了一个冷战。
张延只好又取出一块行军毯披在她身上,把她扶到“地毯”上躺下,然后拿出一根水银体温计甩了甩递给她,道:
“你发高烧了,把体温计的金属端夹在腋窝下,我要测一下你的体温!”
江希妍懵懵懂懂地问:“你想干什么?”
“给你治病!”张延说着,作出一副在包包里翻找的样子。
江希妍背过身去,悉悉索索地解开衣服领口的几颗扣子,把温度计塞进腋窝下,问:“你当兵前是学医的吗?”
“算是吧!”张延道。
他拿出一个酒精炉和一瓶撕掉了标签的矿泉水,把水倒进一个野外生存不锈钢杯里,点燃炉子开始烧开水。
看着张延那个行军包就跟太上老君的八卦乾坤袋一样,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掏,江希妍顿时瞪大了眼睛,问:
“你那个包到底能装多少东西?”
“嘘!”
张延严肃道:“这是我的最大的秘密!你可千万不要到处乱说,不然我就死定了!”
“啊?”江希妍低呼一声,一脸不可思议道:“真的假的?”
“当然!”
张延取出一条毛巾,用剩下的小半瓶水打湿了,帮江希妍擦了擦脸,然后一本正经道:
“我师父说了,本门道法窥伺天机,非至亲不能泄露半点,否则天打五雷轰!”
江希妍讷讷道:“既然非至亲不能泄露,那你为什么要给我看到这些?”
“唉!”张延叹了一口气,道:“这不是为了救你嘛!把体温计给我!”
江希妍期期艾艾地从衣服里面抽出体温计,张延接过一看,啧啧道:
“看看,39.2度!我若不救你,恐怕不等到苏州,你的脑子就烧糊了!”
这时水也刚好烧开,他收起体温计后,又从包里摸出一板“布洛芬”片,抠出两粒,道:“张嘴~啊!”
“啊~噗!”
江希妍一张嘴,就被张延把两颗药片塞进了进去,然后本能地就要吐出来。
张延一把捂住她的嘴,严肃道:“你敢吐出来,我就不管你了!”
“呃!”
江希妍硬生生吞下了两片药,只是烧干的喉咙噎得她两眼翻白。
张延又取出一瓶矿泉水,倒进开水杯里调了调水温,差不多了才递给她:“喝水吧,喝完了睡一觉就退烧了!”
作为病人,江希妍很是听话地接过水杯,先是小口地润了润喉咙后,开始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但就在这时,地堡外面传来一串杂乱的脚步,一个本地男人喊道:“里向有人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