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静谧安宁,只有沈以诚偶尔调整姿\/势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以及两人交握的手指间传递的无声暖意。
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毯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慵懒而温馨的缱绻。
就在这时——
别墅大门外,隐约传来一阵不同于寻常的汽车引擎声,紧接着是行李箱轮子碾过路面清脆的滚动声,以及两道中气十足、带着明显兴奋和旅途疲惫的交谈声。
“……总算到了!这趟邮轮坐得我骨头都要散了。”
“啧,让你少带点东西非不听,这箱子沉死了……以诚这孩子也不知道出来接一下?”
“嘘!小点声,别吓着我儿媳妇。”
声音由远及近,清晰得不容错辨。
沙发上的两人几乎同时动作一滞。
沈以诚‘小动作’的手猛地停住,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他脸上的慵懒和甜蜜瞬间呆住,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猝不及防的慌乱。
他抬起头,看向陈秋舒,眼睛瞪得溜圆,嘴唇微张,像个被当场抓包的孩子。
“老、老公……”,他声音都变了调,带着一丝惊吓的颤音,“是……是我爸妈。他们怎么……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要下个月吗?”
陈秋舒的反应则截然不同。
她几乎是瞬间就睁开了眼睛,眼底那一丝慵懒迅速褪去,恢复了惯常的沉静锐利。她松开了与沈以诚交握的手,动作利落地坐直身体,目光扫向书房门口的方向,眼神里没有丝毫慌乱,只有快速的审视和判断。
外面的脚步声和说笑声已经到了玄关。
“以诚?秋舒?在家吗?爸妈回来了!”沈母扬高的、带着喜悦的嗓音穿透门板。
真的回来了。
沈以诚手忙脚乱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下意识地就要整理自己身上那件因为蹭来蹭去而有些皱巴巴的家居服,又想去抓头发,整个人慌得像个无头苍蝇。
“怎么办怎么办?老公我这样……他们……他们会不会……”。
陈秋舒已经站起身。
她抬手,极其自然地将自己微散的发丝拢到耳后,整理了一下衬衫的领口,动作流畅不见一丝急迫。
然后,她伸出手,不是整理沈以诚,而是精准地、带着安抚力道地按在了他微微发抖的手臂上。
“乖,别慌。”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沈以诚即将崩盘的神经,“去开门。”
她的目光平静而沉稳,沈以诚一对上她的视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狂跳的心脏奇迹般地平复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努力想绷出一点镇定自若的样子,但泛红的耳根和依旧有些飘忽的眼神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书房。
刚走到客厅,玄关的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
沈父沈振华率先走了进来,古铜色的皮肤被阳光晒得发亮,穿着一件色彩鲜艳的夏威夷衬衫,鼻梁上架着墨镜,手里推着一个巨大的、贴满托运标签的行李箱,看起来精神矍铄,只是眉宇间带着长途旅行后的疲惫。
沈母沈云芝紧跟其后,穿着一身舒适的亚麻长裙,戴着遮阳帽,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期待的笑容,手里还拎着几个一看就是特产礼品的袋子。
“爸,妈!”沈以诚赶紧迎上去,声音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机场接你们。”
“给你个惊喜嘛。”沈云芝笑着放下手里的袋子,摘下帽子,目光第一时间就越过儿子,热切地落在了他身后的陈秋舒身上,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位就是秋舒吧?哎呀,比视频里看着还要漂亮精神!以诚这小子,真是好福气!”
她说着就热情地走上前,想要去拉陈秋舒的手,态度亲切自然,丝毫没有第一次见面的生疏感。
沈振华也摘下了墨镜,露出和沈以诚有几分相似的深邃眉眼,目光沉稳地落在陈秋舒身上,带着长辈的审视,但更多的是温和与好奇。
“陈小姐,你好,经常听以诚提起你。”他语气沉稳,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却并不迫人。
陈秋舒面对二老热情而直接的打量,脸上没有丝毫怯场或尴尬。
她上前一步,微微颔首,姿态落落大方,声音清晰沉稳:“伯父,伯母,一路辛苦。我是陈秋舒。”
她伸出手,与沈云芝伸过来的手轻轻一握,力道适中,既不显得疏离也不过分热络。
“不辛苦不辛苦,看到你们就不辛苦。”沈云芝笑得合不拢嘴,紧紧握着陈秋舒的手不放,上下打量着,越看越满意,“好好好,真是个好孩子!以诚没给你添麻烦吧?他这孩子从小就被我们惯坏了,有时候任性得很,你得管着他点!”
沈以诚在一旁听得耳朵更红了,忍不住小声抗议:“妈……我哪有……”。
沈振华看着妻子那副恨不得立刻把儿媳妇揣兜里带走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眼里却带着笑意。
他将目光转向儿子,打量了他几眼,眉头微微挑起:“嗯,气色不错,看来有人照顾得挺好。”语气里带着点调侃。
沈以诚被他爸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就往陈秋舒身后缩了缩,寻求庇护的小动作做得无比自然。
陈秋舒感受到他细微的靠近,面色不变,只是从容地接过了沈云芝的话头:“伯母言重了,以诚很好。”她语气自然,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沈云芝和沈振华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好好好,你们好我们就放心了。”沈云芝终于松开了陈秋舒的手,又想起什么似的,赶紧去翻带来的礼物袋子,“来来来,秋舒,这是妈给你带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气氛融洽而热络。
沈以诚最初的紧张在父母自然的态度和陈秋舒沉稳的应对下,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安心的喜悦。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陈秋舒身边,看着她与父母自如地交谈,嘴角忍不住向上翘,眼神亮晶晶的,满是骄傲。
然而,这份和谐温馨的气氛,在沈云芝兴致勃勃地要求参观别墅,尤其是不经意推开那间兼具台球和剑道功能的休闲室时,发生了一点微妙的……转折。
“哟,这屋子挺大,以诚你还弄了个台球桌?咦?那边挂的是什么?木剑?”沈云芝好奇地走进去,目光扫过角落的剑道练习架和悬挂的竹剑。
沈以诚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想起了某些不太适合在父母面前回忆的“激烈”画面,耳根刚褪下去的红晕又“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就想阻止:“妈!没什么好看的,就是随便练练……”。
但他话还没说完,沈振华却似乎对那几柄做工精致的竹剑产生了兴趣,走过去取下一柄,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随口问道:“怎么想起练这个了?平时工作不忙?”
“呃……就、就锻炼身体,活动一下……”。沈以诚眼神飘忽,答得含糊其辞。
沈振华点点头,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他拿着竹剑随意比划了一下,动作略显生疏,却带着点老派人的架势。
然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神色平静的陈秋舒,带着点长辈的关心问道:“秋舒也练吗?这玩意儿挺累人的吧?听说以诚上次还练到脱力了?”
“噗——咳咳咳!”正在喝水的沈以诚猛地被呛到,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脸瞬间涨得通红。
陈秋舒目光扫过咳得满脸通红的沈以诚,从容地接过话茬,语气平稳得像在汇报工作:“偶尔陪他练练,强度不大。上次是设备临时出了点小故障,意外而已,已经处理好了。”
她四两拨千斤,将那次“小情\/趣”轻描淡写地归结为“设备故障意外”。
沈以诚顿时松了口气,向陈秋舒投去一个感激涕零的眼神。
沈振华恍然地点点头,没再多问。
倒是一旁的沈云芝,看着儿子那副面红耳赤、明显心虚的模样,又看看陈秋舒那一脸平静无波、却隐隐掌控全局的气势,作为过来人,眼神里瞬间掠过一丝了然和促狭的笑意。
她走过去,故意拍了拍儿子的背帮他顺气,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哎哟,这么大人了喝口水还能呛到?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嗯?是不是欺负秋舒,被秋舒教训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间充满了“故事”的休闲室。
沈以诚被老妈戳中心事,脸更红了,简直要冒烟,眼神慌乱地看向陈秋舒,求助意味明显。
陈秋舒接收到他求救的信号,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唇角。
她上前一步,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不是帮沈以诚解围,而是轻轻拿过了沈振华手里的竹剑,动作利落地挂回原处。
然后,她转身,目光平静地看向沈云芝,语气淡然却带着终结话题的力量:“伯母说笑了。以诚很乖。”
很。乖。
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意味。
沈云芝脸上的调侃瞬间变成了更大的、心领神会的笑容,连连点头:“乖好,乖好,乖就对了。”
沈振华也摸着下巴,看着自家那个在儿媳妇一句话下就瞬间从炸毛变得温顺、耳根红透却眼神发亮的儿子,终于忍不住,低沉地笑出声来,摇着头感慨:“唉,真是儿大不中留啊……”。
沈以诚站在一旁,听着父母的笑声,看着陈秋舒沉静的侧脸,脸颊滚烫,心里却像炸开了无数朵甜甜的。
羞涩有,窘迫有,但更多的是被老公稳稳护在身后、被父母善意调侃的、满满当当的幸福和归属感。
他悄悄伸出手,勾住了陈秋舒垂在身侧的手指。
陈秋舒没有回头,指尖却微微一动,反手将他的手指牢牢扣住。
阳光透过休闲室的玻璃窗,洒在相握的手上,也照亮了沈家父母脸上那欣慰又带着点戏谑的笑容。
冰山下的娇妻? 不。
是早被看得透透的、被全家善意围观的、幸福得直冒泡的——小乖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