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练习室那场混乱的“调职”通知后,沈以诚像是耗尽了所有勇气,彻底进入了“鸵鸟模式”。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冲进浴室,留下陈秋舒一个人站在空旷的练习室里,空气中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的气息,以及那句石破天惊的“专职经纪人”。
整整三天,星美顶层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沈以诚把自己埋进了无穷无尽的工作里。他待在办公室的时间比以往更长,签文件、开视频会议、审阅项目方案,效率高得惊人。
他不再“不经意”地关注外间的陈秋舒,递送文件时指尖保持着绝对安全的距离,目光也收敛得滴水不漏,只剩下纯粹的、冰封般的总裁威严。
仿佛剑道室里那个脱力呜咽、狼狈提出调职的人,只是一场被汗水模糊的幻觉。
他甚至刻意避开了所有可能单独相处的场合。
午餐让助理订好送到办公室,下班时间也总是拖到很晚,确认陈秋舒早已离开后,才独自驾车离去或者太晚直接睡在办公室里。
然而,这份刻意的疏离和冰冷的忙碌,在陈秋舒眼中,却像一层透明的玻璃罩,清晰地映照出他内心的兵荒马乱
。她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看着他签文件时过于用力而泛白的指关节,看着他偶尔对着电脑屏幕失神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极力压抑的懊恼和……委屈。
他在躲她。像只闯了祸、不知道如何面对主人的大型犬,只能把自己缩进坚硬冰冷的工作外壳里。
陈秋舒没有追问。她如常处理着秘书工作,高效、冷静,一丝不苟。
只是在那份平静之下,沈以诚那句“专职经纪人”的提议,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底持续地漾开涟漪。
这突如其来的调职,绝非表面那么简单。这更像是他慌乱之下,本能地想要将她彻底纳入自己的领地,纳入他所能掌控的、最私密的空间——24小时绑定。
他想要她。用一种近乎笨拙、带着强烈占有欲的方式。
这个认知,让陈秋舒的心跳在某个深夜独处时,会不受控制地漏跳几拍。一种混杂着警惕、审视和某种隐秘掌控欲的情绪,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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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深夜,星美顶层早已人去楼空。
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百叶窗缝隙,在总裁办公室冰冷的地板上投下几道扭曲的光影。
沈以诚独自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巨大的落地窗映出他模糊的、略显疲惫的身影。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报表和数据在他眼前晃动,却一个字也进不了脑子。
脑海里反复回放的,是剑道室里那场失控的狼狈。她扶住他时手臂的力道,她颈侧皮肤细腻的触感,她身上清冷的淡香……还有她当时看过来的、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柔和的眼神。
紧接着,就是自己那愚蠢的、带着孤注一掷意味的调职通知,和她当时平静无波、却让他心慌意乱的沉默。
懊悔、羞耻、强烈的挫败感,以及一种更深沉的、被自己那点小心思彻底暴露后的恐慌,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
他烦躁地耙了耙头发,向后重重靠进椅背里,仰头望着天花板上冰冷的顶灯,发出一声压抑的、长长的叹息。
手机就放在桌面上。屏幕漆黑,像一块沉默的镜子,映照着他此刻混乱的内心。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拿起了手机。指尖在解锁键上犹豫地摩挲着。他想看看她的朋友圈,想找到一点蛛丝马迹,想知道她这几天在想什么……可这念头本身,就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卑劣的偷窥者。
最终,他点开了相册。一个加密的、空白的相册。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他该拍什么?
工作文件?毫无意义。
窗外夜景?矫情。
他需要一点……能让她记住的东西。一点,能证明他并非只有冰冷外壳的东西。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自己。深灰色的睡袍随意地系着腰带,领口敞开,露出小片结实的胸膛和线条清晰的锁骨。
睡袍是昂贵的真丝材质,质地柔滑,泛着温润的光泽。
一个极其大胆、又极其荒谬的念头,毫无预兆地撞入他的脑海。
他猛地坐直身体,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他解开睡袍腰带,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决绝。真丝睡袍滑落肩头,露出宽阔的肩膀和紧实的胸膛。
他胡乱地将睡袍反穿——本该在身后的系带被他扯到了前面,衣襟松松垮垮地交叠着,露出更多紧致的胸腹线条。
灯光下,真丝布料紧贴着皮肤,勾勒出胸肌的轮廓和劲窄腰身的凹陷,甚至隐隐透出皮肤的颜色,带着一种慵懒又危险的性感。
他拿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屏幕里映出他此刻的模样。头发微乱,眼神因为紧张和某种破釜沉舟的冲动而显得格外幽深,唇线紧抿。
反穿的睡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领口敞开得过分,露出大片胸膛和若隐若现的腹肌轮廓。真丝的光泽在灯光下流淌,将紧实的肌肉线条勾勒得更加暧昧撩人。
这...好s,好刻意。像个……像个试图勾引上司的男公关。
强烈的羞耻感瞬间席卷了沈以诚。
他脸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耳根红得几乎要滴血。他猛地想要放下手机,删掉这张荒唐的照片。
然而,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删除键的瞬间,一种更强烈的、近乎孤注一掷的冲动攫住了他。
他想让她看见。看见他冰冷外壳下的另一面,看见他这副……只为她展现的、毫无防备的姿态。
他想打破这该死的僵局。
他的手指因为剧烈的心理斗争而剧烈颤抖着。他死死盯着屏幕上自己那张泛红的脸和过分暴露的穿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破膛而出。
几秒挣扎后,他猛地闭上眼睛,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尖重重地、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绝望,戳在了微信的发送键上。
备注:陈秘书
消息发送成功!
时间仿佛在瞬间凝固了。沈以诚猛地睁开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巨大的恐慌和羞耻感如同冰水,瞬间将他从头浇到脚。
他干了什么?!他居然真的把这张……这张不堪入目的照片发给了她?!还是深更半夜?!
“撤回!”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手指像痉挛一样,疯狂地在屏幕上戳着那个小小的“撤回”按钮。
屏幕闪烁了一下,弹出一条冰冷的提示:
【消息发送已超过3分钟,无法撤回】
嗡——!
沈以诚感觉自己的大脑彻底宕机了。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头顶,将他整个人冻僵在原地。
无法撤回......
他临时起意的、最不堪的一幕,就这样赤条条地、毫无退路地展现在了陈秋舒面前。
他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整个人瘫软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手机从无力的指尖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冰冷的地板上。
屏幕还亮着,那张他反穿真丝睡袍、眼神慌乱又带着孤注一掷诱惑的照片,在黑暗中发出刺眼的光芒,像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嘲讽。
他抬手,用力地、近乎粗鲁地捂住了自己滚烫得快要燃烧起来的脸。指缝间,溢出了一声极其压抑的、带着浓浓绝望和羞耻的呜咽。
完了。
这一次,是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