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家庭医生就来为徐鸣重新清洗包扎了伤口,确认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及筋骨,注意休养即可。
医生离开后,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徐鸣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衬衫,左臂的袖子为了容纳纱布而宽松地挽着,露出一小截古铜色结实的小臂和白色的包扎。
他依旧试图履行保镖的职责,站在惯常的位置,但动作间难免有些微的不自然。
周欣竹坐在沙发上处理邮件,头也没抬:“今天没什么外出安排,你不用一直站着。”
“是。”徐鸣应道,但却没有挪动位置,只是稍微放松了站姿。
周欣竹抬眸瞥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继续看屏幕。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她敲击键盘的轻微声响和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周欣竹似乎有些渴,下意识地伸手去拿茶几上的水杯,却摸了个空。
杯子在她另一侧。
她刚要起身,一只大手已经先一步端起了那只杯子,稳稳地递到她手边。
是徐鸣。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靠近了。
周欣竹接过杯子,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他的手指。他的指尖微凉,但触碰的瞬间,两人都似乎顿了一下。
“谢谢。”周欣竹喝了一口水,语气平常。
“应该的。”徐鸣低声回应,退回到原来的位置,目光却在她沾了水渍、显得愈发莹润的唇瓣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随即飞快移开。
一股微妙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不同于以往纯粹的命令与服从,也不同于夜间游戏时直白的掌控与臣服。
这是一种更细腻、更试探的张力。
中午,午餐被直接送到房间。
菜式很丰富,但大多需要用到刀叉。
周欣竹拿起刀叉,动作优雅地切着盘中的牛排,目光却状似无意地扫过徐鸣的左手。
徐鸣用的是右手拿叉,动作依旧稳健,但切割稍大块的食物时,左臂还是会下意识地想要配合而微微用力,随即又因牵动伤口而几不可察地蹙一下眉。
周欣竹放下了刀叉。
徐鸣立刻停下动作看向她:“小姐,菜不合胃口?”
周欣竹没回答,反而拿起公筷,自然地夹了几块已经切得大小刚好、容易入口的嫩牛肉和蔬菜,放到了徐鸣面前的碟子里。
“吃这个。”她的语气很平淡,像只是随手为之。
徐鸣看着自己碟子里突然多出来的菜,愣住了。他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周欣竹。
她……在照顾他。
周欣竹已经重新拿起刀叉,继续吃自己的,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她微微泛红的耳根,却泄露了一丝不寻常。
徐鸣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一时间难以言喻的暖流猝不及防地涌上胸腔,冲得他喉咙都有些发紧。
他看着碟子里那些食物,又看看对面看似专注用餐、实则耳根微红的人。
一种巨大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情绪包裹了他。这不是命令,不是赏赐,而是带着生疏的关怀。
他低下头,用叉子叉起一块牛肉,送入口中,慢慢地咀嚼着。味道很好,但他尝到的更多是心底那股滚烫的甜意。
“谢谢……小姐。”他声音低哑地道谢,这次的道谢,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周欣竹“嗯”了一声,没抬头,但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弯了一下。
这顿饭在一种奇异的安静中结束。没有人再多说话,但某种无形的隔阂,似乎正在悄然融化。
下午,周欣竹需要看一份冗长的电子合同。她靠在沙发里,看了没多久,就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不自觉地揉了揉眉心。
一直安静待在旁边的徐鸣注意到了。他犹豫了一下,低声开口:“小姐,需要我为您读吗?”
周欣竹动作一顿,看向他。徐鸣的眼神很认真,带着纯粹的关切。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将平板电脑递给他:“从第十七条开始。”
“是。”徐鸣接过平板,走到她侧面的单人沙发坐下。他坐姿依旧挺拔,但比站着时显得放松些许。
他开始低声朗读合同条款。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咬字清晰,带着独特且吸引人的磁性,在安静的房间里缓缓流淌。
周欣竹闭上眼睛,靠在沙发背垫上,静静地听着。
他的声音仿佛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驱散了阅读大量文字带来的烦躁感。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她其实并没有完全专注于合同内容,更多的只是在感受这种氛围——他低沉悦耳的嗓音,他偶尔因为翻页而发出的细微声响,还有空气中那若有似无的、属于他的干净气息。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和安心。
徐鸣认真地读着,偶尔会用眼角的余光悄悄瞥一眼闭目养神的周欣竹。她看起来放松而毫无防备,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
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朗读的声音却依旧保持着稳定。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逾越,但他珍惜每一刻能为她做点什么的时光,哪怕只是读读合同。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欣竹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似乎真的睡着了。
徐鸣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终停下。他没有叫醒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眼神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他轻轻起身,去卧室拿了一条薄毯,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身上。
他的动作极其轻柔,生怕惊醒她。盖好毯子,他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蹲在沙发边,保持着一段克制的距离,静静地守着她。
阳光移动,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
这一刻,没有身份的差异,没有游戏的规则,只有悄然滋生、破冰而出的微妙情感,在温暖的阳光下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