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火”剑的震颤越发剧烈，剑身散发出温热的金色光晕。守剑灵的意念如涓涓细流，在扶苏识海中清晰浮现：
“灵剑谷之下，有一条上古时期开辟的隐秘通道，是当年天剑宗前辈为应对突发危机而设。此道以剑意为引，穿梭于秘境空间夹层之中，可避开表面时空乱流，直抵秘境核心区域。但......”
守剑灵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通道已封闭数万年，内部情况未知。且通道入口需以特定剑诀配合‘薪火’剑方能开启，此法唯有天剑传承者可行。更重要的是——通道之内，恐有当年大战残留的‘战魂’与‘煞灵’徘徊，凶险异常。”
扶苏眼中闪过决然。相比于硬闯时空乱流十死无生，这条未知通道至少有一线生机。
他当即将守剑灵所言转述众人。
“穿梭空间夹层的隐秘通道？”司徒文眼睛一亮，“若能避开时空乱流，确实是最佳选择。只是内部情况不明......”
“总比在外面等死强。”雷昊拍板道，“扶苏师弟，带路！”
“且慢。”烈炎长老忽然开口，目光锐利地盯着扶苏，“小子，你如何确定这通道能通？又如何确定不是陷阱？”
云逸、清璇仙子等人也投来审视的目光。毕竟事关生死，谨慎些也是人之常情。
扶苏平静地取出“薪火”剑，剑身上古朴的剑纹在灵池微光下流转：“此剑乃剑冢守剑灵所赠，内有上古剑修残念。通道之事，便是它告知。诸位若信不过，可自行选择他法。”
气氛一时凝滞。
星澜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如月：“我相信他。”她眉心星辰印记微微发亮，“他的剑意中，有上古英魂的祝福与守护意志，非奸邪之辈所能拥有。”
清璇仙子沉吟片刻，也点头道：“我也相信扶苏师弟。”
云逸看了看师妹，又看了看扶苏，最终冷哼一声：“罢了，横竖都是冒险。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通道有异，我流云剑宗必先撤出。”
“自然。”扶苏颔首。
烈炎长老环视众人，见多数人倾向信任扶苏，也不再坚持：“既如此，何时出发？”
“事不宜迟，现在就走。”扶苏提剑起身，“但在进入通道前，需做足准备。”
他转向司徒文：“司徒师兄，可有办法炼制一些能在空间夹层中稳定方位的阵符？”
“给我一个时辰。”司徒文立刻从储物戒中取出各种材料，就地布下简易炼阵。
另一边，扶苏向守剑灵请教开启通道的具体剑诀。
“剑诀名为‘破虚引路’，是天剑宗‘虚空剑道’的一式基础法门。”守剑灵将剑诀要义传入扶苏识海，“以‘薪火’为引，混沌为基，九意为辅，在灵剑谷西南‘剑眼’处施展，可洞穿空间壁障，显露通道入口。”
一个时辰后，司徒文炼制出十二枚巴掌大小、表面流转空间符文的银色玉符。
“此乃‘定空符’，每人一枚贴身佩戴。”他将玉符分发给众人，“在空间夹层中，此符可抵御部分空间乱流侵蚀，并在我们之间建立微弱感应，防止失散。但效用有限，最多能维持三个时辰。”
众人郑重接过玉符。
扶苏也已将“破虚引路”剑诀初步掌握。他深吸一口气，率先朝灵剑谷西南方向走去。
谷地西南角，有一处不起眼的乱石堆。但若以剑意感应，便可发现此处正是灵剑谷剑灵气场的核心节点之一——所谓的“剑眼”。
扶苏在乱石堆前站定，双手握住“薪火”剑柄。
混沌元婴运转，九大剑意自丹田升起，顺着经脉汇入剑身。“薪火”剑发出清越长吟，剑身金光明灭，表面那些古朴剑纹仿佛活了过来，在剑身上游走变幻。
“破虚——引路！”
扶苏低喝一声，一剑刺向前方虚空。
剑尖处，空间如水面般荡开涟漪。灰金色的剑气并未破空而去，而是在剑尖前三尺处凝聚、旋转，化作一个拳头大小的空间旋涡。旋涡初始极小，但随着扶苏剑意不断注入，迅速扩大至丈许直径。
旋涡内部并非黑暗，而是流光溢彩，无数细小的空间碎片如星辰般闪烁。更深处，隐约可见一条由无数剑意光点铺就的蜿蜒路径。
“通道开了！”雷昊低呼。
“所有人，抓紧时间！”扶苏咬牙维持剑诀，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开启这通道对剑意消耗极大，以他元婴中期的修为，最多只能维持百息时间。
众人不敢怠慢，纷纷化作流光，投入空间旋涡。
林芷萱在进入前，担忧地看了扶苏一眼。扶苏朝她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无事。
待最后一人进入，扶苏才收回剑诀，身形一闪，紧随其后没入旋涡。
“嗡——”
空间旋涡缓缓闭合，乱石堆前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
通道之内，景象光怪陆离。
众人仿佛置身于一条五彩斑斓的透明管道中。管道外壁是流动的空间乱流，各色光带扭曲、碰撞、湮灭，发出无声的轰鸣。管道内部则相对稳定，由无数细小的剑意光点组成路面，蜿蜒通向未知的黑暗深处。
“好精妙的空间架构。”司徒文一边快速记录四周空间符文的排列规律，一边惊叹，“以剑意为骨，空间碎片为肉，硬生生在混乱的虚空夹层中开辟出这样一条稳定通道。上古天剑宗的前辈，阵法造诣简直通天彻地。”
“别光顾着赞叹了。”雷昊阔剑在手，警惕地扫视四周，“你们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们？”
此言一出，众人心头一凛。
确实，自进入通道后，便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被窥视感。那目光冰冷、空洞，带着死寂的寒意，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洛冰璃的月华清心灯光芒大盛，清辉笼罩众人：“是残存的战魂意念。这条通道建立在上古战场遗址之上，当年战死的修士，其残魂执念历经万年不散，依附在通道壁障之中。”
她话音刚落，通道前方阴影处，忽然浮现出数道虚幻的身影。
那些身影衣着古朴，有穿天剑宗剑袍的，有穿玄天仙宗道服的，也有其他从未见过的宗门服饰。他们面容模糊，唯有一双双眼睛，闪烁着冰冷、空洞、却又带着无尽悲怆的光芒。
更令人心悸的是，这些虚影手中，都握着残缺的兵器虚影——断剑、裂刀、残枪......兵刃上染着永不干涸的暗红血迹。
“战魂不散，执念成煞。”守剑灵的声音带着悲凉，“他们都是当年战死于此的先辈，神魂破碎，只余一丝执念残存——守卫此地，诛杀一切非我族类。”
话音未落，那些战魂虚影动了。
没有呐喊，没有咆哮，只有沉默的杀机。数十道虚影如潮水般涌来，手中残兵划出凌厉轨迹，竟都是精妙的上古战技！
“不可硬拼！”扶苏急喝，“这些都是英魂残念，不可伤他们神魂！”
“那怎么办？”萧辰一剑荡开一道枪影，那枪影虽虚，力道却大得惊人，震得他虎口发麻。
“以‘薪火’剑意沟通！”扶苏将“薪火”剑高举过头，剑身爆发出温暖的金色光芒，“前辈英灵在上！晚辈扶苏，得天剑传承，持守剑之责，今借道而过，只为阻止邪魔破封，护我玄黄安宁！请前辈明鉴！”
金色光芒如潮水般扩散，所过之处，那些战魂虚影动作纷纷一滞。
空洞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微弱的波动。
但下一刻，更深处传来一声凄厉尖啸！啸声中充满怨恨与疯狂，竟让金色光芒都为之一暗！
只见通道深处，一团浓郁得化不开的黑雾翻滚而来。黑雾之中，隐约可见数百道扭曲的虚影——这些虚影与之前的战魂不同，他们身上缭绕着黑红煞气，眼眸赤红，散发着纯粹的毁灭与怨恨。
“那是......被魔气污染的煞灵！”守剑灵声音急促，“当年战死者中，有人神魂被魔气侵蚀，化为只知杀戮的煞灵。万年过去，这些煞灵吞噬同类，已成气候！”
煞灵群发出无声的嘶吼，如黑色潮水般涌来。所过之处，连空间壁障都微微震颤。
“这些可不必留情了！”雷昊眼中雷光暴闪，“诸位，结阵应敌！”
关键时刻，几方势力展现出顶尖宗门的默契。
流云剑宗的云逸与清璇仙子身形交错，双剑合璧，化作一道流云剑气长河，横贯通道，将左侧涌来的煞灵挡住。
焚天谷烈炎长老带领三名弟子，结“焚天四象阵”，火焰滔天，封锁右侧。
星辰阁星澜与三名弟子则布下“周天星斗小阵”，星光如雨，笼罩前方。
玄天仙宗七人居中策应。
扶苏一马当先，“薪火”剑化作金色长虹，每一剑斩出，都有煞灵哀嚎着消散。混沌剑气对魔气煞灵有先天克制，剑光所及，黑雾如冰雪消融。
林芷萱在他身侧，青木剑气如藤蔓缠绕，专攻煞灵下盘。她虽未至元婴，但《青木长春诀》的生生不息之意，让她在持久战中发挥出重要作用。
萧辰与离炎一左一右，裂天剑罡与焚天真火配合默契，将漏网之鱼一一斩杀。
司徒文则在后方快速布下数重困阵、幻阵，干扰煞灵行动。
洛冰璃的月华清心灯悬在众人头顶，清辉洒落，不仅稳定众人心神，更对煞灵有净化之效。
然而煞灵数量实在太多，杀之不尽。更麻烦的是，通道深处还在源源不断涌出新的煞灵。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云逸一剑斩灭三道煞灵，抽空喝道，“通道之内空间有限，我们会被耗死在这里！”
扶苏心念急转，忽然想起守剑灵曾提过一事——通道之中，有当年天剑宗前辈设立的“剑意节点”，可作为临时避难所。
“司徒师兄，可能感应到前方是否有阵法节点？”他高声问道。
司徒文闭目凝神，手中罗盘指针疯狂旋转，片刻后猛然睁眼：“左前方三百丈，空间波动异常，似有结界存在！”
“所有人，向左侧突围！”扶苏剑势一转，混沌剑域全力展开，强行在前方煞灵群中撕开一道缺口。
众人且战且退，在狭窄的通道中艰难移动。
短短三百丈，足足杀了一炷香时间。当最后一道煞灵被雷昊的雷霆剑罡劈散时，众人终于抵达了司徒文所说的位置。
这里是一处通道的拐角，岩壁上镶嵌着九柄石剑。石剑呈环形排列，剑尖相对，中心处有一片三丈方圆的空地。空地地面上刻着一个复杂的剑阵图案，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淡金色光芒。
“这是‘九剑护灵阵’！”司徒文惊喜道，“上古剑修用于临时休整、抵御外邪的阵法。虽已残破，但核心阵纹尚存，稍加修复便可激活！”
“需要多久？”烈炎长老一边抵挡追来的煞灵，一边急问。
“半刻钟！”司徒文已蹲下身，双手快速在地面阵纹上刻画补充符文。
“我们为你争取时间！”扶苏转身，与雷昊、云逸等人并肩而立，面对再次涌来的煞灵潮。
半刻钟时间，在激烈厮杀中显得格外漫长。
当最后一道符文刻画完毕，司徒文咬破指尖，一滴精血滴入阵眼。
“九剑归位，护灵——启！”
九柄石剑同时亮起！淡金色光幕自地面阵纹升起，化作一个半球形护罩，将众人笼罩其中。
煞灵撞在光幕上，发出“嗤嗤”声响，如冰雪遇火般消融。它们在光幕外疯狂冲击，却无法撼动分毫。
“暂时安全了。”司徒文长舒一口气，脸色苍白。连续布阵、刻画、激活，对他的神识消耗极大。
众人这才得以喘息，各自服下丹药调息。
护罩之外，煞灵越聚越多，黑压压一片，几乎遮蔽了视线。但护罩稳如磐石，牢牢守护着这片小小空间。
“这阵法能维持多久？”清璇仙子问道。
“以目前能量，最多两个时辰。”司徒文估算道，“而且九柄石剑中的剑意正在缓慢消耗，一旦剑意耗尽，阵法自破。”
两个时辰......众人心头一沉。
“必须想办法彻底解决这些煞灵。”星澜轻声道，“否则我们困死在此，通道深处的血祭大阵无人阻止，一切仍是徒劳。”
扶苏盘膝坐下，将“薪火”剑横于膝上，意识沉入剑中。
“前辈，可有办法？”
守剑灵沉默片刻，缓缓道：“这些煞灵虽被魔气污染，但本质仍是当年战死的修士残魂。若以‘薪火’剑中蕴含的上古英魂祝福之力，配合你的混沌剑意，或许能强行净化其魔性，令其重归安宁。”
“如何做？”
“以你为媒介，引剑冢英魂之力，施展‘净魂往生剑诀’。”守剑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但此诀对施术者负担极大，需以自身神魂为引，稍有不慎，反遭煞灵怨念反噬。且......即便成功，这些残魂净化后也将彻底消散，不入轮回。”
扶苏沉默。
不入轮回，彻底消散。这对那些战死沙场、坚守万年的英魂而言，何其残酷。
但眼下，似乎别无选择。
他睁开眼，看向护罩外那些疯狂冲击的赤红眼眸。那其中，是否还残留着一丝当年的悲壮与不甘？
“我试试。”
扶苏起身，走向护罩边缘。
“扶苏？”林芷萱拉住他的衣袖，眼中满是担忧。
“放心。”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然后看向众人，“诸位，请为我护法。半刻钟内，莫让任何煞灵接近我三丈之内。”
虽然不知他要做什么，但众人还是重重点头。
扶苏在护罩边缘盘膝坐下，“薪火”剑竖于身前。他闭上双眼，意识顺着与“薪火”剑的联系，逆向蔓延，穿越空间，再次连接上剑冢深处的“万剑归宗阵”。
剑冢之中，那些刚刚苏醒的上古英魂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呼唤。
九种剑道真意自剑冢深处跨越虚空而来，融入“薪火”剑中。剑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那光芒中，隐约可见无数持剑虚影，朝拜般环绕剑身。
“净魂——往生！”
扶苏低喝，双手结出复杂剑印。眉心处，混沌元婴浮现虚影，九色光华流转。
“薪火”剑自动飞起，悬于他头顶。剑尖向下，洒落金色光雨。
光雨穿透护罩，落在那些煞灵身上。
“嘶啊——！！！”
凄厉到极致的惨嚎响彻通道！被金光照耀的煞灵，身上黑红煞气如沸水般翻滚、蒸发。它们痛苦地扭曲、挣扎，赤红的眼眸中，疯狂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清明。
一幕幕破碎的记忆画面，顺着金光反馈到扶苏识海：
浴血厮杀的战场，同伴倒下的身影，魔气侵入神魂的冰冷与绝望，万年孤寂的徘徊与怨恨......
“前辈......安息吧。”
扶苏咬牙承受着海量负面情绪的冲击，混沌元婴疯狂运转，世界树碎片虚影洒下清辉，牢牢护住他的神魂核心。
金光持续洒落。
一批又一批煞灵在金光中净化、消散。它们最后的身影，往往是对着扶苏，或者说对着“薪火”剑，微微躬身，然后化作点点荧光，彻底湮灭。
那是在表达感谢，也是在告别。
当最后一道煞灵消散时，通道内陷入死寂。
扶苏“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如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施展“净魂往生剑诀”的消耗远超想象，他的神魂之力几乎被掏空。
“扶苏！”林芷萱第一个冲上来，扶住摇摇欲坠的他，将最好的养魂丹药塞入他口中。
“我没事......”扶苏虚弱地笑了笑，看向通道深处。
煞灵虽除，但通道前方，那浓郁的黑暗依旧令人心悸。
更重要的是，在净化煞灵的过程中，他通过那些破碎的记忆画面，看到了一些关键信息——
这条通道的尽头，连接的并非普通秘境核心，而是一处被封印的“上古主战场遗址”。那里，才是当年对抗域外天魔最惨烈的战场，也是“归墟之眼”封印的真正外围！
而幽冥宗的血祭大阵，正是建立在战场遗址的“血煞池”之上——那是当年亿万生灵鲜血汇聚而成的不祥之地！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扶苏勉强站起，眼中闪过决绝，“血祭大阵一旦彻底激活，不仅秘境破碎，更可能引动战场遗址中封印的......某种恐怖存在。”
“什么存在？”烈炎长老沉声问道。
扶苏沉默片刻，缓缓吐出四个字：
“天魔尸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