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讨厌……
简直太过分了!为什么要这样做?!
身体仿佛沉没在水里难以呼吸,胸前红色的山茶配饰像是被海浪卷走的花,摇摆不定地起伏。
“能告诉我,你从哪儿找来的吗?”
玻璃碎裂的同时残片划破了掌心,血从伤口处淌落,滴在凝固的水面和那一滩血混合在一起。
昔和依旧在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尸体早已火化了,血……从哪儿来的?
颤抖的肩线是失去翅膀垂死挣扎的蝶。她攥紧他的袖口,眸光支离破碎,声音飘渺轻盈,“就这么讨厌我嘛?”
讨厌到想方设法找到了招阴者的血液。
“没有讨厌你。”
温热的手掌捧住她的脸,她与之对视。
穿过浮于表面的温柔与担忧,她看到湖面是波澜不惊的平静。
冬雪飘零,坠入静谧的水面,没有掀起任何涟漪。所有炙热的感情在来到这片领域之后渐渐吹灭,徒留燃烧殆尽的余烬和与湖面对望的自我。
骗鬼呢……
久违的,情绪支配理智,喉咙被烈火灼烧,痛苦和渴感交织,占据所有思绪。
心脏被绞紧的丝线牵扯,感知有顷刻的游离。有那么一瞬间,她听到雨落的声音,哭嚎和尖叫一同拥挤着闯入脑海,兵戈相交的响声如此清越,晃动迷离的光影在眼前摇摆,拉扯出模糊的光圈。
“拭雪,你生来就是要当君王的。”
“这天底下所有的东西都应该是你的。”
冷静严厉的女声在喧闹的噪音里有些失真。
在池昭的视角里。
少女慢慢地弯起嘴角,勾出一个生硬麻木的笑,空洞的眼眸像是塌陷的黑洞,任何光线在接触到它的瞬间都会被吞噬。
“就算讨厌我……也没办法呢。”
叹息声中不含有任何遗憾的情绪。
刀面折射出冷冽的白光,她感知到自己扯了下嘴角,“太讨厌啦。”
“原来想着……先杀掉刘笑笑再把他们杀掉的……后来,后来你亲我,说是不让我伤害他们,我只好改变主意让刘笑笑把他们杀了再解决她的。”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和刘笑笑都要死。
寒意自心底腾升,五脏六腑随之僵住,刘笑笑呆愣愣地看她,仿佛头一次认识她。
“唉,为什么要这样呢?”
没有理会神情各异的其他人,她踮起脚尖,不解地看着他,“乖乖地待在家就好了,外面一切交给我就可以,我会处理好的。”
“我们现在的生活模式不是挺好的吗?”
你不用在意工作、社交、金钱等生活中的一切烦恼,只要安心当我的掌中玩物就好。
为什么……
为什么要离开我呢?
“不可以。”
否定的回答让少女完美的假面破碎。
嘴角抿成直线,她再也维持不住笑容,露出平静到可怕的表情。
“我不想当一只囚鸟,不想被关进狭窄逼仄的空间里,不想成为依靠别人爱或怜悯存在的宠物。”
太可怜,太可悲了。
他第一次这么用力的推开了她。
胸前的吊坠大幅度地摇摆,闪动的银光森然冷冽,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尖锐感直直地扎伤了她的眼睛。
“能说出这种话的你是真的爱我吗?”
“我当然爱你。”
饱含着复杂情绪的话语从口中流出,她咬着牙,金瞳里掀起澎湃危险的巨浪,一字一顿道:“我一直知道……知道你是个虚伪的骗子,很擅长利用别人的感情来达成你的目的,你的每一句话都意有所指,引导着我落入陷阱……我不清楚你的话里有几分真心,可我没办法……”
没办法。
“我真的真的喜欢你。”
喜欢到想要把你吃掉。
“如果没办法得到你的心,让你真的爱上我,那我情愿折去你的羽翼,毁掉你拥有的一切,将你变成只属于我的囚鸟。”
激烈的声音变调扭曲后变得尖利。
“倘若你因追寻自由而死去,那我将收殓你的尸体,制成永世不腐的人偶。”
少女死死地握着刀,眼神偏执病态。她抬手,刀面抵上青年的下巴,她说:“就算是死,你也无法摆脱我。”
“……疯子。”
“……”
出现了!
熟悉到令人发指的环节。
余卿捂住脸以此遮住自己呲牙咧嘴的表情。
“虚伪……分明是得不到的占有欲在作怪,偏生要冠以喜欢的名义,这么虚伪的感情……真是让人作呕。”
过于尖锐的话语并没有刺穿她的心脏。
昔和平静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这个时候的她终于有了几分暴君的影子,理智中透露着疯狂的意味,给人以随时会提刀斩掉脑袋的错觉。
“是啊。”
轻飘飘的嗓音像是天空飘落的一片雪。
她说:“可是那又如何呢?我本来就应该拥有一切呀。”
也包括你。
她忽然有些厌倦,有些疲惫。
都已经被拉到她的地盘了,当然是她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为什么要给他解释呢?
砰——
花开了。
无数荆棘贯穿了身体,伴随着咯吱咯吱重叠嘹亮的生长声,血红的山茶花自血肉破土而出。
一片、两片、三片……它缓慢地开放,应和着心脏跳动的节拍。
血液飞溅,世界被洇染成了红色。
……是谁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放出被关押的野兽,让欲望挣脱了枷锁,焚尽这天地人间。
无数闭上的眼睛刹那间睁开。它们在高空、在海底、在眼前、在身后……静默地凝视着。
它们无处不在,而你无路可逃。
她笑盈盈的。
泛白的指节舒展,掌心摊开。血淋淋的山茶花徐徐绽放,粘稠的红色液体顺着掌心的纹路流淌,勾勒出复杂繁琐的图案。
……是梦吗?
太荒诞了。
细细的红线穿过关节,支撑着、控制着肢体,勒令他们保持着死前的状态。
快速繁殖的植物遮盖了身体表层,她捧着他的脸,张口吐出半卷不卷的花瓣。
意识受到冲击,感官逐渐退化。
立在朦胧与清醒的界线,她勾唇,狐狸眼半阖。
她说。
晚安。
“晚安。”
眼皮沉甸甸地坠下,他无力地向后倒去,仿佛再也支撑不住般昏睡过去。
但是怎么能睡着呢?
折叠刀扎进肩膀时,黑色瞳孔映出一张震惊愤怒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