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
恶臭冲天。
扑面而来的臭味呛得人想呕,可昔和像是闻不到一般神态自若地走至桌前,她选择性忽略了地上被丢弃在角落的动物尸体,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术刀。
手术刀铮亮崭新,与房间内陈旧的设施形成鲜明对比。
啊,不对。
第一步似乎不是这样的。
昔和思考两秒,她放下手术刀,轻车熟路地从抽屉里拿出针筒和药剂。
无论是桌面上盛着药的试管还是刚拿出的针筒和药剂,它们有一个共同点——这些器具都是崭新的,它们干净,没有任何尘埃与污垢。
昔和有许些迟疑地拿起一个装药的试管,她又瞧了眼自己手中的袋装半成品药水,思考了几秒。
药剂是需要配比的。
少女开始的动作很生疏,但是到了后来,她的动作越发熟练。而步骤和操作全然正确,就像,就像是她曾无数次观摩过配比的过程。
配比成功的药呈现出近乎透明的白色。
澄清的液体在试管里摇摆。
它如此纯净,没有任何杂质,在白炽灯下晃着刺目的光芒,像是盛着一万颗被碾碎的星星。
可惜……少女并不觉得它漂亮。
她漠然地用针管抽了半管液体,余下的随手插进试管架上。
“应该够了。”
她头一次自己亲手制造药剂……根据记忆,他们就是这样配比的。
因为他们每次用于实验的剂量大概在半管左右,所以昔和也按照他们的剂量,只抽取这么多。
抛去某些不合适的步骤,接下来就是擦拭工具了。
“咦?”
昔和拉开抽屉想拿出手帕擦拭手术刀时意外发现镊子下压着张薄纸,她顺手抽出纸张展开,“该试剂用量为两至三滴,切勿过多注射……”
看了个开头,昔和就扔掉了。
并没有任何参考价值,写这个纸条的家伙肯定是没参与过实验。
注射太少了就容易引起异变或失控。
要是遇到像她这样异化程度高的就容易控制不住。
但注射过多就不一样了——百分百的死亡率,没有任何异变的可能,绝对安全。
那……保险期间,还是注射一整管吧。
她再次拿起了试管。
做好准备工作后,少女挽起披散的发,她将手术刀插在发丝间,手上转着针筒,双腿伸直靠着桌子。
她并不急着离开,而是环顾四周,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落灰手术台上凝固的血渍上。
它看上去像本就是布单上的一部分,血渍边缘在布料模糊。
昔和盯着它,目光涣散,不知道在想什么。
室内陷入令人恐慌的寂然。
在这静谧之中,少女安静地顺着桌角边缘滑坐在地上。
她眼里没有神彩,灵魂游离于躯壳之外,以一种俯视的角度望着自己。
她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地方。
迟钝的感官终于反应过来,无数情绪没过头顶,她胸口那个属于人类的失去生机、永恒静止的心脏此刻激烈地震动着。
她嗅着腐烂的气息,感觉自己也要跟着腐烂成一团恶臭的肉。
永远留在这里……
躯体和灵魂亦是……
无法……无法解脱……
“咕叽……”
不知何时,从地下钻出的黑色粘液体爬上衣角。
它见少女没有反应,发出了悄声的嘤咛,然后才放心大胆地继续往上爬,攀附上她的手。
手心柔软潮湿的触感让她从神游中恢复。
昔和空洞的目光定格于液体身上,她像是从躯壳里活过来似的,眼里终于有了神色,少女甩了一记眼刀,厌恶道:“滚下去,脏兮兮的。”
“呜呜呜呜……”
它发出可怜巴巴的哭泣声。
企图以此来唤醒少女所剩无几的良心。
烦死了,这家伙的学习能力真强,没一会儿都学会模仿婴儿哭了。
它以后会不会变成人?会吗?
讨厌……讨厌!
她讨厌它!
少女猛地拔出手术刀扎向那团液体。
“啊——”
察觉到危险,液体发出声细细的尖叫,它迅速游动,避开了攻击,却没离昔和太远。
见少女表情可恐地举着刀,仍然对它抱着攻击性,它就畏畏缩缩地藏进地板里,消失了。
小烦人精走了。
走了……
又只剩她一个人。
真好。
握刀的手心是汗液,冷汗从额头流下,身体抽搐似地抖动着,她像条濒死的鱼,使劲地扑腾着想要活下去。
恍惚间,刀割开了她的皮肤,冰冷的温度让她战栗害怕。
好疼好疼……真的好疼!
她真的很害怕,她一点也不坚强,她想要离开这里,谁能救救她?!
重叠的人影狞笑着朝她走来。
他们白色的卦子上是杂乱的颜色,有白色、红色、黄色……是血淋淋的。
不要哭……不要哭,不可以哭!
没关系,没关系的……
她反复地告诉自己。
不要害怕,她是最坚强的,是唯一的希望,她不能哭,不能脆弱,不能恐惧,她应当无所畏惧,无所不能。
只要再静一段时间就好。
很快,很快她就会拾起碎掉的砖石,一点点,一次又一次,重新砌起城墙,将自己困于无望的漆黑。
将另一个自我闷死于无声。
时间的流逝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漫长,漫长到足以她完成一次重构。
少女站了起来。
这次,她离开了房间。
赌场中央很是热闹。
灯光绚丽,五光十色的斑斓刺激着人的眼球,吹呼与尖叫冲击着神经,像是漩涡般拉扯着无数灵魂坠落。
她回来的晚了。
碎裂骨头和肉块散落于桌面上,先前那个玩家被拆的七零八落,只有这些残破、不堪入目的碎块能证明他存在过。
按照惯例,他的器官被当场拍卖,余下的成为食物。
三四个服务员围在桌子旁争先恐后的抓着肉块往嘴里塞,生肉里的血在他们的咀嚼中顺着嘴巴流下来,淌了一桌子。
“回来了?”
佳芙扭头看向坐在她身边的少女,遗憾道:“你来晚了,错过了一场好戏,唉,真可惜,我已经看上了心仪的猎物,就没有参与争夺战了。”
她痴迷地托着下巴望向余卿,咽了口水。
“人类有一个词不是叫忠诚嘛。”
“瞧我多么忠诚,只吃他一个人,为此我会在吃掉他之前保持空腹状态。”
昔和闻言靠过来,“你剥皮吗?如果不要皮的话可不可以给我,我缺个包。”
“当然可以。”
佳芙果断地答应了。
反正她要皮又没什么用,于她而言皮囊只是可以交换挣钱的工具。
虽说相处没多久,但她真的很喜欢菲妮的性格,把自己不需要的东西送给菲妮也无所谓,就当是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