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连滚带爬地走了段她自以为很长的路,昔和仰天躺倒,开始了第N次叹气。
所以为什么要走路?
胳膊好痛,腿也痛,她要散架了!
其实躺原地睡觉也挺好的哈哈……发现安慰不了自己后,昔和自暴自弃地蜷缩成一团独自悲伤。
悲伤到一半,脸颊不可避免蹭到破破烂烂的麻布衣服,想到自己穿着叙○亚战损风格的破麻布衣,某女再次破大防。
算了,反正她现在这个样子穿什么衣服都不好看……嗯,那就暂时不在意着装吧。
完全无法不在意啊——
她受不了了,她一定一定一定要找到一个有水的地方来看看自己到底长啥样?!
慢吞吞地往前挪了段距离,她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为了防止自己再撅过去,昔和开启慢动作模式,小心翼翼地用脚踢了踢这个东西,感知它的大概形状。
等确认是某种生物死掉的骸骨,她蹲下来开始翻来覆去地摸它。
很明显的肋骨形状,但只有一小节。
她继续在四周寻找相似的骨头,成功摸到了一截脊椎似的骨头。仔细感受一番,昔和轻啧一声。
它们像是人类小孩的骨头。
手指反复摩挲着骨头,她不自觉地皱眉。
太干净了,上面一点污秽都没有,闻起来没什么味道,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至少风干了有段时间了。
夜色无边,耳畔仅有窸窸窣窣翻动东西的轻响。
“太安静了吧。”
怎么能什么声音都没有?
昔和说话时并未刻意压低自己的音量,四周空空落落的,她的声音在寂静的荒野里里被无限放大。
黑暗,空旷,寂静的环境最容易滋生恐惧,奈何此女天不怕地不怕,发现说话声音会放大之后便开始鬼哭狼嚎起来。
嚎了一阵子,把自己的嗓子嚎坏了,她就捂着嘴巴咳嗽。
铁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
宝娟,她的嗓子!
在地面阴暗爬行了一段距离,昔和捏着脆脆的枯树枝发愁。
这些东西太脆了根本不能拿来自杀。
怎么办?真按对方的剧情走她又不甘心,她对扮演弱者毫无兴趣。
果然还是要……
呼——
跳动的火苗卷上骨头,火舌舔舐撕咬着枝叶,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混合着悠扬的歌声在午夜的荒原里飘荡。
“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恭喜你。”
感受着灼热的温度,昔和哼着歌,捏着块硬邦邦的石头在地上刻字。
火光映在她眉间,照出那张犹如干尸的脸,衬得她像是被世人遗忘姓名只得在无人之地游荡的恶灵。
干瘦的指节关节突出,她笑着刻出身体原主的姓名。
“每条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恭喜恭喜……恭喜恭喜恭喜你,恭喜恭喜恭喜你~”
火烧上皮肉,她闻到了肉香。
痛感迫使她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可她依旧在唱,抬头冷冷地注视着上空。
火焰燎过她写下的字迹,在原地留下黑色的灰印,等痛感达到一定程度时,她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身体主人过往的记忆在脑海里浮现。
啊……这样啊?
她停下越来越低的歌唱,转而开始唱另一首歌。
“月弯弯,水浅浅,风儿也入眠……”
平地忽然狂风大作,烧得正旺的火焰被风劈头盖脸打灭,枝杈被扯出呜呜的泣声。身处风暴中心的昔和看着逐渐愈合的伤口冷笑,“早这样不就好了?”
生长带来的痛楚让她露出快意的笑,“死亡可比活着简单多了。”
“滚出来。”
“……抱歉。”纤细的身影在眼前浮现,长袍在地面铺开,它跪在地上和她平视,态度恭敬语气谦卑,“在下并非有意冒犯。”
“你猜我信吗?”
昔和零帧起手,扬手就是一巴掌,它没躲,硬生生受下。
“我现在很火大。”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神情倨傲地俯瞰它,“但我是一位好脾气的神,所以你有三分钟的时间为自己辩解。”
它恭恭敬敬的垂眉,“在下无意伤人,此次前来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寻找一份答案。”
啪——
昔和揉了揉手腕,轻啧一声道:“真不懂事,这一巴掌算赏你的。”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你这样我很不喜欢。”她抬脚踩在它的肩膀上,表情阴郁,“谁允许你正视我的?”
她得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表现得太温良了才让某些家伙得寸进尺地踩在她头上。
“……”
对面发光的人型生物伸出胳膊自己把头正回来,然后俯首跪在她面前,“是在下失礼了,请问您需要什么来做交换?”
啊,这确实值得她想一想~
挪开脚,女孩背过手蹦蹦跳跳地跃上石子堆成的三角塔,“我对你污秽肮脏的灵魂没有任何兴趣,你身上也没有什么我需要的东西……”
和非信徒的家伙交易,她要收取更高昂的、更珍贵的、比正常价值贵百倍千倍的代价——只有这样,她才会开心。
毕竟,这是对不喜欢的恩赐。
她偏了偏脑袋,恶意满满地抱怨,“太失礼了,一开始这么没礼貌地对待我,非要我采用特殊手段才肯出来……你需要被惩罚。”
她学习了人类的伦理道德。
因而她在语言方面更具蛊惑性,换作以前她只会说因为讨厌才这样对你,而不是找乱七八糟的借口来掩饰自己的恶意。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她弯腰捏住它的下巴强迫它抬头,语气陡然变得甜蜜,就像是对待恋人般温柔,“很痛苦吧很绝望吧?想要解脱吗?”
“那么,就用你的贱命来作为交易的代价吧~”
“纳兰祈。”
血色月华笼罩着无人的荒原,黑暗慢慢褪却,金色的瞳孔里交织着无数条红色因果线。
“你还记得最开始的愿望吗?”她蹲下来小心翼翼的捧住它的脸,眼神温柔眷恋,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就在这里,就是这样的夜晚,失去一切的女孩立下了宏大的愿望,她向上天发誓,她一定会实现她的愿望……”
平淡的语言犹如世上最锋利的刀子刺得它不住地颤抖。
她知道它在害怕在恐惧,可她依然在说。
“你说过要救所有人却在往上爬的路途中迷失了,你背叛了曾经的自己所以被曾经的‘你’报复,可你无法回头了。”
你已经走到这条错误道路的尽头,和幼年的你站在了对立面。
“你毁了一切,还自甘堕落吃下‘眼’。”
她看到了它眼底的挣扎,于是又重复了一遍它的名字。
“纳兰祈。”
最终,月光落在她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