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已经被哄好的人哼哼叽叽地贴着他的胸口,语气略微还有点生硬,“那我不杀他们了。”
虽然我还是很讨厌他们,但我不会去杀他们了。
听出她的潜台词,池昭笑了笑,挑着眉瞧她,“所以是谁骗你我会丢下你的?又是她吗?”
是他小看对方了,居然能用花言巧语说服昔和。
昔和轻轻地嗯了声,心虚地别开脸。
拭去唇上的血珠,池昭刚想起身却被坠下的项链带着重新坐下。他低头看她,“怎么了?”
如瀑的长发从肩膀滑下落在布满水珠的湿润地面,墨汁般浓稠的黑色衬得少女的脸白得近乎透明。
朱唇微张,贝齿咬着精致的银剑配饰。
见他看过来,少女松嘴,勾人的狐狸眼月芽似的弯曲着。
冰冷的手指灵活地钻进衣衫中沿着线条顺畅的骨节一路往上,最后停在了肩胛骨边缘。
她睁着那双金色的瞳孔直勾勾地看他,“你爱我吗?”
池昭翘了下唇,没有回答。
答案他们皆心知肚明,但她偏生要问。
昔和嗤笑出声,随后不轻不重地往他脸上咬了一口,换了个问题,“那你对我有好感吗?”
这次池昭回答了,“有。”
毕竟相处了半个多月,养条狗都有感情了,说没好感是假的。况且昔和不仅没有伤害他还帮忙杀了几个想要吃掉他的厉鬼。
池昭不是什么不识好歹的人,他有认真地记着她的好。
“啊……”
昔和怔住了,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下意识抿紧了唇,忍不住追问,“为什么对我有好感呢?”
池昭露出一副你在讲什么胡话的表情,理直气壮地反问,“为什么不会对你有好感呢?”
除开第一次见面的不愉快,他们是很合拍的同居搭子。
昔和是个很矛盾的鬼,是介于白与黑之间的灰。好的不纯粹,恶的不彻底,她会残忍地吃掉人类,把他们视为食物,也会蹲下来捧着他们的脸告诉他们她会带他们逃离苦难。
但无论如何,作为被昔和偏爱的人类,池昭切切实实地得到了优待。
他不必忧心讨债的人总有一天会找上门、不必害怕住在这里会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不必流落街头担惊受怕、不必思考夜晚出门会遭遇危险、不必惊恐某天会被其他恶鬼吃掉……
失忆后每个惶惶不安的夜晚都有她的身影。
交织的发丝相互缠绕,衣服染上清甜酸涩的柑橘味,她替他擦去眼角的泪,用平静的语气抚慰他。
他被她保护在绝对安全的领域,她对他的喜欢给予他安全感。
池昭得承认,他对昔和是有好感的。
所以他纵容她对他做一些越界的事情。
“我表现的很不明显吗?”池昭迷惑地曲起指节抵住唇,“我以为让你按在沙发上乱亲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没有好感,他不可能让她得逞。
“……”
昔和的沉默让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差,凤眸危险地半阖着,“我是什么很随便的人吗?”
他难得气得有些发抖,伸手想要推开她,“楼拭雪你——”
“……”
昔和一口咬住他的锁骨。
她尝着血液的味道,噬咬着他的皮肤。
湿哒哒的发蹭过脸颊的同时打湿了他的衣服,薄薄的水汽附在肌肤表层,于亲昵中带来湿滑粘腻的触感,纤细的发丝是如此的柔韧,挟着水珠缠上来时足以使人窒息。
她低低地笑,神情疯狂又执着,像是藏在水下寻找替死鬼以求解脱的溺亡者,“我会永远缠着你的。”
嘶哑的声音像沙粒掺着血。
鬼不会流泪。
情绪的宣泄是伤害,她克制着想要吃掉他的欲望,挣扎着从渴求的情绪里爬出。
昔和吻了吻他的脸。
“池昭,你逃不掉了。”
耳鬓厮磨的低语暧昧亲昵,她舔舐着滑落的血,埋在他的肩头,表情怪异阴森。
*
细细斜斜的雨丝在橘黄色的路灯下拉出断断续续、一闪而过的光影,雨水在低洼处汇聚映出高楼和天空。
“你来迟了。”
刘笑笑面无表情地立在巷子转角,面孔被大片阴影覆盖,“我等你好久。”
“哦。”
伞面移了移,自上而下的光打在脸上。昔和懒洋洋地应了声,苍白如纸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
怎么有鬼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迟到?!
刘笑笑嘴角一抽,忍住吐槽的想法,静静地盯着她看。
“解决了几个玩忽职守的小鬼而已。”被盯的有些烦躁,昔和终于掀了掀眼皮不耐烦地解释道:“把垃圾处理掉浪费点时间。”
波澜不惊的话里隐藏着残忍的獠牙。
刘笑笑兀地沉默。
“我突然觉得跟你合作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昔和无所谓地绕着头发玩,说话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懒散,“要么跟我合作把他们杀了,要么我把你杀了,你只有这两条路可以走。”
说是两条路,其实只有一条。
刘笑笑暂时还没有往生的想法。
“他没有说服你吗?”刘笑笑玩味地托着下巴,“你还是决定要杀他们。”
昔和扬了下脸,下颚线在灯光中划过一道流畅的白光,“嗯哼~不清楚你在说些什么呢?是你要杀他们呀。”
某人实在太擅长花言巧语了,演得简直真的不能再真,看不出任何瑕疵。
换作别的家伙,估计早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信了他的鬼话。
“这不都一样吗?”
刘笑笑捋了捋头发,雨点穿过身体打在地面皱开一圈圈涟漪。
“我还以为你会改变主意。”
“怎么会呢?”高跟鞋踩过水汨,碾碎飘零的枯叶,“言语的保证太单薄了,我需要绝对的掌控。”
如果说感情就像是被秋风吹落的黄叶,时常飘摇不定,那言语是吹拂这片黄叶的阵风,迷惑着站在树下等待者。
与其等待它落在自己手心,祈祷着那微乎其微的可能,不如主动布下天罗地网,让它无处可逃,只能降落在她的掌心。
刘笑笑扭头瞧她,慢悠悠地吐出一个词,“病娇。”
还是一个很会演的病娇。
装得天真天害,实际上纯良的羔羊皮子根本裹不住内里的怪物骨骼,行走的时候晃悠着身体,每一步都会往下淌着淋淋的血。
被她看上真是一件倒霉透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