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霄的手指还按在地缝边缘。
裂缝里的气息没有散。
他指尖一动，从手腕内侧逼出一滴血。血液刚离开皮肤就变得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光。他把这滴血轻轻按进裂缝。
血珠停在石壁上，颤了两下。
然后顺着那丝灵力的痕迹，往深处爬了一小段。
不是排斥，是相认。
楚玄霄眯起眼。这股灵力确实和他体内的混沌青莲同源，但更老，更沉，带着三百年前的气息。可他的师尊已经死了。死得干干净净。当年那一战，连骨头都化成了灰。
他抬起茶壶，倒出最后一口冷茶。
茶水落地，没像平常一样渗进土里。它自己动了起来，沿着裂缝边缘画出一道弯弯曲曲的线。那线条越聚越多，最后拼成一个模糊的人影。
长袍，背剑，身形瘦削。
正是他记忆里师尊的模样。
“不对。”楚玄霄低声说。
这影子太完整了。一个残存的气机不可能凝聚成这样。除非……有人在下面推了一把。
风从破庙方向吹过来，带着一股腥甜味。
沐清歌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她站在战场边缘，背包还在自动录制，镜头对准了地缝。但她没说话，也没靠近。她盯着那道人影看了三秒，忽然抬手摸向自己脖子上的项链。
那块玉片正在发烫。
她咬了一下嘴唇，盘腿坐下，掌心朝上。一缕银光从她眉心往下走，经过喉咙、胸口，最后停在手心。她的手指开始抖。
楚玄霄知道她在做什么。
太阴灵体能回溯过往，但每一次使用都会反噬神魂。刚才那一击已经够狠了，现在又要来一次？
他走过去，把空茶杯递到她面前。
“用这个。”
沐清歌抬头看了他一眼，接过杯子，直接往自己额头上一抹。
茶渍留在皮肤上，立刻泛起金光。
她闭上眼。
掌心的银光暴涨。
地面震动了一下。
画面出现了。
不是碎片，不是闪回。
是一整段记忆。
三百年前，魔界入侵前夜。
师尊站在山巅，身后是即将崩塌的封印阵。他浑身是伤，七窍流血，却还在往阵眼里灌注灵力。天空裂开一条缝，黑色的雾气往下涌。
他快撑不住了。
突然，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那双手开始扭曲，皮肤下有东西在动。
他张嘴，吐出一口黑血。
血落地，变成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睁开，看向他。
他笑了。
“原来我不信你们，也不信天地，只信我自己。”
话音落下，他的身体裂开。一半是白，一半是黑。白色的那半继续守阵，黑色的那半转身跳进地脉，被阴煞吞噬。
最后一幕，是黑影回头。
那张脸，和楚玄霄有七分相似。
沐清歌猛地睁眼，一口血喷在茶杯上。
画面消失。
她喘着气，手撑在地上，差点栽倒。
楚玄霄扶住她肩膀，把茶杯拿回来。
杯底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血膜。那是沐清歌的血，混着他之前抹上去的茶渍。
血和茶交融的地方，泛起一圈金光。
系统提示在他识海响起：
【识破本体真相】
【返还能力：自我认知】
一股信息直接冲进他的脑子。
不是功法，不是技能。
是一种“知道自己是谁”的感觉。
他低头看着杯中的血茶。
终于明白了。
血魔老祖不是别人。
是师尊临死前没能放下的执念。
是那个不相信正道、不相信同门、甚至不相信自己的部分。
它被地脉阴气养大，变成了魔。
而他呢？
他转世重修，继承了师尊的道统，也继承了那份孤独和防备。他躲着不露实力，怕被人当成怪物，怕再经历一次背叛。
可他越是隐藏，系统就越强。
别人从他这里拿走一点好处，他就得到万倍返还。
他越弱，反而越强。
这不就是另一种执念吗？
楚玄霄笑了。
笑得很轻。
他对着地缝说：“不是你堕魔。”
顿了顿，又说：“是我从未放下。”
风吹过。
地缝里的血雾微微晃动。
忽然，其中一缕升起来，在空中凝成一个字。
“我”。
然后碎开。
沐清歌坐在地上，看着楚玄霄的背影。
她没再说话。
背包里的设备还在录，弹幕已经炸了。
“？？？”
“打自己师父？”
“所以玄霄哥哥才是魔？”
“前面别瞎说，明显是心魔”
“卧槽这剧情还能这么玩”
楚玄霄把茶杯举到眼前。
血茶静止不动。
他另一只手抬起，指尖凝聚一点金芒。
那是混沌青莲的力量。
他准备动手了。
不是杀。
是唤醒。
他知道地底下还有一丝意识活着。
那不是师尊，也不是魔。
是“他”自己都不愿意面对的那一部分。
他开口，声音很平：
“你藏了三百年。”
“现在，该出来了。”
他手指一划，金芒落向地缝。
裂缝边缘开始发红。
像是有东西在下面烧。
血雾翻滚，聚成一张脸。
没有五官。
只有一片混沌。
楚玄霄站着没动。
茶杯还在手里。
血茶映出他的眼睛。
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