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溶洞时,山涧的月光正好洒下来,落在满地的月见草上,像铺了层碎银。于彩铃抱着陶罐,说要把它埋在族里的月见草圃里,让风明月“和草一起扎根”。
沈念安望着月亮,忽然想起风明月信里的话。或许每个穿越者都要经历这样的挣扎——从拼命想回去,到慢慢发现,自己早已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走吧。”顾楠妤拉了拉她的衣袖,“前辈留下的不只是信,还有那些月见草,不是吗?”
沈念安点头,转身跟上。月光下,她的影子和顾楠妤、于彩铃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株紧紧依偎的草。她知道,风明月没有败给时代,她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在时光里留下了属于“异类”的温柔——而这份温柔,正在她们脚下的土地上,悄悄蔓延。
火堆在山涧空地上跳动,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风明月的遗骨在火焰中渐渐化为灰烬,顾楠妤用一根干净的竹筷,小心地将那些灰白色的粉末拨进一个青瓷小瓶里。瓶身很旧,边缘有些磕碰,是她们在溶洞里找到的,想来是风明月当年随身携带的物件。
“这样……她就不算孤零零地留在这儿了。”顾楠妤的声音有点哑,她把瓶塞塞紧,用红绳在瓶颈系了个结,递给沈念安,“你拿着吧,你心细。”
沈念安接过小瓶,入手微凉,像握着一捧凝固的月光。她低头看着瓶身上模糊的花纹,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于彩铃蹲在火堆旁,用树枝拨了拨火星,低声说:“要是……要是我们也回不去呢?”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想变成一堆没人管的骨头,更不想埋在这个连手机信号都没有的地方。”
顾楠妤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不如我们约好?”她看向另外两人,眼神异常认真,“不管谁先走,或者最后都没走成,一定要把骨灰装进这样的小瓶子里。活着的人带着瓶子走,就算真的回不去,也好歹让大家‘在一起’。”
于彩铃用力点头,眼泪却掉了下来:“嗯!谁也不能落下谁。”
沈念安握紧了手里的青瓷瓶,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深吸一口气,把瓶子塞进最贴身的布袋里,贴着心口的位置。“别瞎说,”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些,甚至带上了点笑意,“我们肯定能回去的。”
她看向火堆余烬,那里还残留着点点火星,像未灭的希望。“风明月那时候只有一个人,什么都不懂,只能自己硬扛。但我们不一样啊,我们有这么多人,我们知道彼此的来历,我们还能互相照应。”
她走过去,伸手揽住于彩铃的肩膀,又拍了拍顾楠妤的胳膊:“再说了,我们找到的线索越来越多了,不是吗?风明月没做到的事,不代表我们也做不到。总有一天,我们会带着这个瓶子,还有彼此,一起站在熟悉的街道上,喝奶茶,看电影,就当这场穿越只是一场长梦。”
于彩铃吸了吸鼻子:“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沈念安举起那个青瓷小瓶,对着月光晃了晃,瓶里的灰烬在光线下像细碎的星子,“你看,风明月也在陪着我们呢。她没走完的路,我们替她走下去。”
顾楠妤看着沈念安坚定的侧脸,紧绷的嘴角慢慢柔和下来。她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小小的箭头,指向月亮升起的方向:“好,那就约定好了。不管多难,都要带着所有人‘回家’。”
火堆彻底熄灭了,只余下一地温热的灰烬。三人并肩坐在石头上,谁都没再说话,但彼此的肩膀轻轻挨着,像三棵靠在一起的小树,在陌生的土地上,悄悄扎下了互相支撑的根。沈念安摸了摸心口的布袋,那里装着风明月的期待,也装着她们三个的约定。
她在心里默默说:一定会的。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瓶里的人,为了身边的人。
沈念安扶着头晕的顾楠妤在山路上慢慢走,于彩铃正拿着地图辨认方向,忽然听到路边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紧接着一个瘦小的身影跌了出来。那孩子约莫七八岁,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裤脚还沾着泥,手里攥着半篓刚挖的野菜,看到她们时吓了一跳,手里的篓子都差点掉在地上。
“你是谁家的孩子?”沈念安放缓脚步,见他眉眼干净,只是脸上沾着灰,语气柔和了些,“这山里不安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那孩子怯生生地往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抓着篓子边缘,声音细若蚊蚋:“我叫小石头……家就在前面的山坳里。你们是……迷路了吗?”他抬头时,眼里闪着一丝好奇,又带着点警惕,像只受惊的小鹿。
顾楠妤蹲下身,笑着从包里掏出块饼干递给他:“我们确实有点迷路,能帮我们指个近路吗?”
小石头盯着饼干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接过去,双手捧着小口咬了一口,含糊地说:“跟我走吧,我娘说……看到陌生人要多帮忙。”他转身带路时,脚步还有点踉跄,却特意走在前面拨开挡路的荆棘,时不时回头看她们有没有跟上,像只尽职的小向导。
到了小石头家,石婶系着围裙从屋里迎出来,脸上堆着憨厚的笑,手里还在擦着湿漉漉的手:“哎呀,是小石头带客人来了,快进屋坐,山里凉,我刚烧了热水。”她眼角的皱纹里满是笑意,给她们倒茶时手都在微微发抖,却被沈念安当成了淳朴人家的紧张。
小石头跑前跑后地搬板凳,不小心撞到了桌腿,疼得咧了咧嘴,却还是忍着痛把板凳摆得整整齐齐,抬头时额角还冒着汗:“姐姐们坐,我娘做的野菜饼可好吃了。”
晚饭时,石婶端上的野菜饼泛着油光,小石头捧着自己的饼,小口小口吃着,眼睛却时不时瞟向沈念安她们,见她们吃得香,偷偷笑了好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