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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姑迅速竖起一根食指贴在唇边,

对林修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眼神交汇,无声地传递着信息:麻烦来了,别出声。

她没有冲向那扇躁动的雕花门,

反而后退半步,站在过廊相对开阔一点的位置(虽然依旧狭窄)。

她深吸一口气,

接着,她双足以一种奇异的韵律轻轻点地,

如同踩着无形的鼓点,腰肢极其柔韧地开始扭动、旋转。

并非柔美的舞蹈,

而是一种带着古老祭祀意味的、充满力量感和神秘符咒轨迹的“禹步”!

同时,

她抬起那只保养得宜、指甲圆润的手,指尖并未触碰门板,

而是在距离寸许的空中,

以一种极其复杂、古老、仿佛在编织无形丝线般的轨迹,

缓缓勾勒起来。

接着,

一段低沉、婉转、却带着绝对权威的唱腔,

从她唇间流淌而出:

“魂兮……魄兮……何所依?

黄泉路冷……阳关道迷……

百年恨……一朝倾……

徒扰清宁……损己灵……”

她的声音并不大,

却奇异地穿透了门后那疯狂的嘶吼,

带着一种安抚与镇压并存的强大力量。

林修清站在门边,墨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第一次在脸上露出了近乎“呆滞”的表情!

她见过深渊的咆哮,见过血肉的崩解,

见过扭曲的规则之力…

却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声音与舞蹈,

这种看似“柔弱”的形式,

竟能爆发出如此纯粹、如此强大、如此…艺术化的灵异力量?!

那歌声直透灵魂(虽然她可能没有传统意义上的灵魂),

那舞步暗合天地某种玄奥轨迹,引动的能量精纯而磅礴……

这完全颠覆了她对“力量”的认知。

如果说他体内的灵异力量,是来自深渊,是混沌与吞噬,

而这阴伶的镇魂曲舞,是秩序与净化(或者说镇压)的另一种极端!

她看得目不转睛,体内的深渊之力似乎也受到某种牵引,

产生了微妙的共鸣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向往?

随着芸姑最后一个如同定海神针般的高音落下,

同时一个充满力量感的收势动作定格,过廊中的音波涟漪缓缓消散。

那扇雕花木门后,狂暴的气息被彻底压制下去,

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仿佛刚才的躁动只是一场幻梦。

门缝中渗出的阴气也恢复了之前那种沉凝粘稠的状态。

那几近熄灭的符箓残片,

竟重新稳定下来,散发出柔和的、带着檀香气的白色微光。

混乱的气流平息了,

楼下那些狂躁的残念虚影也如同被安抚的野兽,

重新变得茫然、稀薄,缓缓沉入墙壁地板,消失不见。

空气中只剩下淡淡的檀香,

以及芸姑指尖最后一点消散的白芒。

芸姑微微喘息,

随即又抬手,用袖子优雅地拭去汗珠,

脸上重新挂起那抹温婉的笑容,

只是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和…促狭?

她转过身,看向依旧站在门口、脸上残留着震惊神色的林修清,

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黑玉般的眼眸深不见底。

“吵到你了?”芸姑的声音平静无波,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看来这位‘老房客’今夜心绪格外不宁。”

她缓步走近林修清,不过在察觉到林修清的警惕后,

又停下脚步,保持了一米的安全距离。

只是那股奇特的、混合着茉莉香脂与陈年纸灰的气息再次将林修清笼罩。

她的视线落在林修清依旧毫无波澜的脸上,

又扫过她垂在身侧、指尖萦绕的,

几乎凝成实质的阴冷力量。

“别紧张,”

芸姑的唇角勾起那抹熟悉的弧度,目光却锐利如针,

“这种‘热闹’,偶尔还是会有的。习惯了就好。”

她的视线越过林修清的肩膀,

望向重新陷入死寂的静室门,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毕竟,这宅子年头久了,总有些……放不下执念的‘东西’。

我住这里,一半是图清静,另一半,就是看着它们,

别让它们跑出去……惹麻烦。”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林修清,

那探究的光芒更盛,甚至带上了一丝隐秘的兴奋:

“倒是你,林小姐……

方才你爆发出的那股能惊扰到它的力量……

好似极其纯粹,比我这安魂曲更让它忌惮几分。

有趣,当真有趣!”

芸姑的笑意加深,

如同一个终于窥见宝藏入口的探险者,

声音里带着诱哄般的低语:

“看来,我这地方,还真是捡到‘宝’了。

或许……下次这位‘房客’再闹腾,可以请你帮个小忙?

权当……抵了这‘栖身之所’的租金?”

话音刚落,又见林修清的指尖微动收去了灵异力量后,

不自觉的变本加厉,

“怎么样?想学吗?”

她走近两步,

停在林修清面前,微微歪头,

黑玉般的眼眸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拜个师,叫声‘师傅’听听?”

林修清见她突然靠近,有些不自然。

随后又被一种被看穿心思的窘迫和深渊之主的骄傲取代。

她下意识地挺直脊背(虽然穿着粗布衣袍依旧气场不减),

抿紧苍白的唇,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

“不学。”

声音冰冷,斩钉截铁。

“哦?”

芸姑拖长了调子,尾音上扬,带着浓浓的笑意。

她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

轻易地捕捉到了林修清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好奇和动摇。

“口是心非的小家伙…”

她低低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咕哝了一句。

随即,她轻笑出声,笑声如同银铃,

在这刚刚经历镇压的阴森过廊里显得格外清脆又诡异。

她伸出手指,极其自然地、带着一丝调戏意味地,

轻轻挑了一下林修清颊边一缕微湿的发丝。

“好好好~”

她转身,裙裾划出一个优雅的弧度,

向自己的西侧房走去,声音带着慵懒和了然,

“等你想学了,随时告知我一声。

这身本事,总得找个顺眼的传下去不是?”

走到房门口,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

停下脚步,回眸一笑,

那笑容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既妩媚又充满深意:

“对了,林小姐,”

她的目光扫过林修清身后的、刚刚闹过“鬼”的东厢房,

“若是夜里觉得孤单,

或者…再有什么‘脏东西’扰了清净让你害怕……”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林修清瞬间绷紧的下颌线,

才慢悠悠地、用谈论天气般的口吻,

说出石破天惊的话:

“可以抱着枕头,过来和我一起住哦~”

话音未落,她已闪身进了西厢房,

“咔哒”一声轻响,门关上了。

留下林修清一个人,僵立在过廊的昏暗中。

靛青色的粗布衣袍下,那具非人的躯体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

一起住?

林修清感觉自己的思维有那么一瞬间的……宕机。

直接亚麻……呆住了,

这是被撩了吗?……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

混合着荒谬、警惕、羞恼(?)和一丝被“调戏”了的无措……

她甚至能感觉到,对面门板后,

那个叫芸姑的女人,此刻一定在无声地、得意地笑着!

而在此时,渊主的烙印似乎也传递来一丝困惑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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