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给你。”
林鼠颤巍巍地从背包的夹层里,掏出了那个被层层防震泡沫包裹着的黑色金属球。
这玩意儿只有拳头大小,但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纹路,那些纹路像是有呼吸一样,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灵品·奇点爆破雷(实验型)】。
这是林鼠结合了怨灵院长的“空间折叠”理论,加上我之前那些库存的【高爆手雷】,捣鼓出来的“违章产品”。
说明书上只有一行字:【爆炸范围:随缘;威力:看脸;建议:扔远点。】
“这玩意儿不稳定。”林鼠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在抖,“理论上它能制造一个小型的空间坍塌,把方圆五十米内的东西都搅碎……但也有可能直接在我们手里炸了。”
“炸了就炸了。”
我一把抓过那颗雷,别在腰间,眼神冷得像块冰。
“反正如果不弄死上面那个老变态,咱们也是个死。”
我弯下腰,重新将昏迷的芽芽背在背上,用两根战术绑带死死固定住。小家伙很轻,轻得让我心疼,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温热的小脸贴在我的脖颈上,那是支撑我还没倒下的唯一热源。
“耗子,还能走吗?”
“能!”林鼠扶了扶那副已经碎得只剩半边镜片的眼镜,咬着牙,“就算是爬,我也要爬上去看那老王八蛋怎么死!”
“好。”
我拎起工兵铲,抬头看了一眼那通往顶层的、已经完全被黑色血肉覆盖的楼梯间。
“——上路!”
……
越往上走,空气就越粘稠。
这已经不是在爬楼梯了,简直是在食道里穿行。
墙壁、地板、天花板,全部变成了暗红色的、还在蠕动的肉壁。踩上去软绵绵的,还会渗出黏糊糊的黑水,发出“咕叽咕叽”的恶心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高浓度的精神毒素。
“嘻嘻嘻……留下来吧……”
“好痛啊……我的皮……”
那些之前被我们在下面杀死的【神谕】成员,他们的冤魂并没有消散,而是被这座活体大厦给“消化”了,变成了墙壁上一张张扭曲的人脸。
他们张着嘴,对着我们发出无声的哀嚎。
每一声哀嚎,都是一次精神冲击。
“警告!精神阈值波动异常!”
“警告!SAN值下降速度加快!”
我感觉脑子里像是塞进了一万只苍蝇,嗡嗡乱叫,眼前的景象开始出现重影。那些墙上的人脸好像在对我笑,甚至伸出手想要拉我的脚。
“滚开!”
我一铲子拍碎了一张试图咬我裤腿的鬼脸,黑血溅了我一身。
“老板……我不行了……”
身后的林鼠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他双手死死抱着脑袋,整个人跪在肉质地板上,身体剧烈抽搐。
“耗子?!”
我回头一看,顿时头皮发麻。
只见林鼠的双眼翻白,那双引以为傲的【数据之眼】此刻正疯狂地喷涌出蓝色的乱码,像是两台过载的显示器。
“太多了……数据太多了……”
林鼠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嘶吼,“满屏都是乱码!它们在钻进我的脑子里!我的防火墙碎了!啊啊啊——”
他的天赋是【数据之眼】,能看穿一切信息的本质。
但在这里,在这个被【神话】力量污染的魔窟里,信息的本质就是——疯狂!
他看到的不是数据,是不可名状的深渊!
“该死!”
我冲过去一把按住他,“别看了!把天赋关掉!闭上眼!”
“关……关不掉!”林鼠七窍流血,指甲在地板上抓出了深深的血痕,“它们在强行写入!我要炸了!老板快杀了我!不然我会变成怪物的!”
他的皮肤下开始鼓起一个个肉瘤,那是变异的前兆!
【内心oS】:妈的!这秦岳的污染怎么这么强?!还没见到正主,我的军师就要先祭天了?!
“啪!”
我反手给了他一耳光,试图让他清醒点,但根本没用。
那种精神污染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物理唤醒无效!
绝望,像潮水一样涌来。
难道真的要在这里折戟沉沙?
就在我准备掏出最后一瓶【清心药剂】死马当活马医的时候。
“嗡——”
一声极其微弱的、却又无比清晰的颤鸣声,突然从我的背上传来。
我愣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温暖的、如同清泉般的热流,顺着我的脊背,瞬间流遍了全身。
那种要把脑浆子煮沸的眩晕感,瞬间消失了。
我猛地回头。
只见一直趴在我背上昏迷不醒的芽芽,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里没有神采,甚至没有焦距,显然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
但她的双手,却本能地、死死地抓着那个已经碎了一半的【音波螺】残骸。
嘴唇微微蠕动。
“唔……唔……”
那是……歌声。
虽然微弱得像蚊子叫,虽然断断续续不成调子。
但那确实是歌声!
“嗡——嗡——”
随着她的哼唱,一层淡白色的、薄如蝉翼的光膜,以我们为中心,缓缓撑开。
这层光膜看起来脆弱得一戳就破,但在那些恐怖的红黑色精神毒雾面前,却像是一道叹息之墙!
“滋滋滋——”
那些试图钻进林鼠脑子里的乱码数据,一碰到这层白光,瞬间就被净化成了虚无的青烟。
“呼……呼……”
林鼠停止了抽搐,眼中的蓝光逐渐平息,那层正在鼓起的肉瘤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
“活……活过来了……”
他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看着我背上的芽芽,眼神里满是敬畏。
“老板……这是什么级别的净化?我的防火墙都崩溃了,她居然能硬顶回去?!”
“这是……神仙级的。”
我感觉眼眶有点热。
【内心oS】:傻孩子……
【内心oS】:明明都伤成这样了,明明连意识都不清醒了,身体的本能却还在保护我们吗?
芽芽趴在我的肩头,小脸依旧苍白,但那哼唱声却越来越稳定,越来越清晰。
那不是什么激昂的战歌。
只是一首简单的、仿佛妈妈哄孩子睡觉的摇篮曲。
但在这一刻,在这充满了血腥与疯狂的魔窟里,这首摇篮曲,就是最强的——
【绝对领域】!
“吼……”
周围墙壁上那些原本狰狞的人脸,在听到这歌声后,竟然露出了安详的神色,然后缓缓闭上眼睛,重新变成了死物。
那些试图攻击我们的触手,也像是遇到了烈火的蛇,纷纷缩了回去。
一条通往顶层的、干干净净的道路,在白光的照耀下,显露了出来。
“看见了吗?”
我颠了颠背上的小家伙,感觉她轻得像片羽毛,但此刻在我心里,她比泰山还重。
“这就是咱们的‘底牌’。”
我转头看向林鼠,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寒光。
“耗子,还能动吗?”
“能!”
林鼠爬起来,擦掉脸上的血,咬牙切齿,“这条命是芽芽给的,今天就算把脑浆子烧干了,我也要送那个老王八蛋上西天!”
“好!”
我握紧了工兵铲,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温暖力量。
这不仅仅是净化。
这更是一种……信任。
把命交托给彼此的信任。
“芽芽,谢谢。”
我侧过头,轻轻蹭了蹭她冰凉的小脸。
“接下来……姐姐带你去出气!”
“走!”
我们不再犹豫,顶着那层白色的光罩,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刺入了这栋大楼的心脏!
有了芽芽的【净化领域】护体,那些原本致命的精神陷阱和能量乱流,统统变成了摆设。
三十层。
三十一层。
三十二层。
我们势如破竹!
终于。
当我们转过最后一个拐角,踢开那扇通往天台的防火门时。
路,断了。
不是没路了。
而是有一扇门,挡在了我们面前。
那是一扇完全由黑色晶体构成的、散发着【大师】阶恐怖威压的巨型大门!
门上没有任何锁孔。
只有一个巨大的、猩红的独眼图案,正在缓缓转动,死死地盯着我们。
“这是……【灾厄封印】!”
林鼠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了,“这是秦岳用自己的本源力量设下的最后一道屏障!物理攻击无效!能量攻击会被吸收!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大师】阶以上的精神力强行冲破它!或者是……找到那个唯一的、随机变换的‘能量节点’,一击必杀!”
“但是……那个节点每0.1秒就会变一次位置!我的【数据之眼】刚才受损了,根本捕捉不到!”
林鼠急得直跺脚,“怎么办?炸弹也炸不开这玩意儿啊!”
我看着那扇散发着绝望气息的大门,又看了看背后呼吸越来越微弱的芽芽。
【内心oS】:没时间了。
【内心oS】:芽芽撑不了多久了。必须速战速决!
“既然看不见……”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了握着工兵铲的手,转而伸进了口袋。
摸到了那枚冰凉的、带着一丝裂纹的铜钱。
“……那就赌一把。”
我闭上眼睛,屏蔽了周围的一切杂音。
脑海中,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烟味的当铺,回到了那个第一次掷出硬币的午后。
“元宝。”
“醒醒,别睡了。”
“老娘又要花钱了。”
【内心oS】:我看不见节点。林鼠也看不见。
【内心oS】:但是……“运气”看得见。
“既然是随机变换的节点……”
我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笑意。
“那我就赌……我出脚的那一瞬间,它‘刚好’就在我的脚底下!”
“林鼠!退后!”
“老板你要干嘛?!”
“我要……踹门!”
我没有用任何技能,也没有用任何武器。
我只是拿出了那枚铜钱,紧紧攥在手心。
“【抛硬币】——中吉!”
“给我……把那该死的‘概率’,锁死在这一脚上!!!”
【消耗:1000积分!】
【运势锁定:命中率——100%!】
我猛地抬起脚,对着那扇坚不可摧、甚至连炸弹都炸不开的【大师】阶封印大门,像是踹自家坏掉的厕所门一样,狠狠地……
踹了过去!
“嘭——!!!”
一声并不算响亮,但却异常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就在我的脚尖触碰到门板的那个瞬间。
那个游走不定的、只有针尖大小的“能量节点”,就像是自己撞上来一样……
“刚好”出现在了我的鞋底之下!
“咔嚓——哗啦啦!”
那扇足以抵挡千军万马的黑色晶体大门,以我的落脚点为中心,瞬间布满了裂纹,然后……
轰然崩塌!
漫天晶屑飞舞中。
我收回脚,拍了拍裤腿上的灰,看着门后那个露出来的、充满了血腥味的天台。
对着那个站在天台中央、一脸懵逼看过来的怪物背影。
露出了一个狰狞的微笑。
“秦岳。”
“——查水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