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余音绕梁，那是二胡独有的悲凉与凄厉，在充满血腥味的当铺大厅里久久回荡。
苏管家手里那块洁白的手帕，轻轻拂过琴弦，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而不是刚刚用来切下了一颗变异头颅的凶器。
“肮脏。”
他微微皱眉，看着地上那滩黑血，眼神里满是嫌弃，“大小姐，这种污秽之物若是再敢踏入当铺半步，老奴定让它们灰飞烟灭。”
我看着那具无头尸体，虽然也被这老头子的战斗力惊艳了一把，但更多的却是心疼。
【内心oS】：我的地板啊！这可是刚铺的【灵品·黑晶岩】！这一滩黑血渗进去，清洗费起码得十个神力结晶吧？
“咳咳，苏伯，下次动手尽量往门外扔。”
我跨过尸体，走到柜台前，看着那还在不断上涨的“入场费”账单，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对了，林鼠，官方那边什么情况？”
我敲了敲桌子，“这都半个小时了，按理说罗震那个老狐狸的重装部队早就该到了。怎么外面除了怪物的叫声，连个响屁都听不见？”
虽然我们这“诺亚方舟”生意兴隆，但毕竟容量有限。如果官方不出来扛大旗，光靠我们这几个人，迟早会被这无穷无尽的畸变潮给淹没。
“老板！正要跟您汇报！”
林鼠满头大汗地从一堆屏幕后面探出头来，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了残影，脸色却比刚才看见变异体还要难看。
“出大事了！”
“我刚刚黑进了【秩序守护者卫队】的内部指挥频道……您自己看吧！”
他把主屏幕画面切换到了官方的指挥中心。
画面有些抖动，显然信号受到了严重的干扰，但依然能清晰地看到里面的场景。
那是……
一场正在进行的、撕破脸皮的对峙！
……
【官方指挥中心】
“砰！”
罗震，这位第七安全区的最高指挥官，此刻正像一头暴怒的狮子，狠狠地将手里的配枪拍在合金桌面上，震得桌上的全息地图一阵乱颤。
“张参谋！你他妈在说什么屁话？！”
罗震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指着窗外那片已经被红雾笼罩的城区，吼声如雷，“那是生化袭击！是怪兽攻城！你现在跟我说‘原地待命’？！”
“你是不是想让第七区这几十万人都死绝了才甘心？！”
在他对面，站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男人。
那是安全区的参谋长，张得志。
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一个人，此刻脸上却挂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僵硬的微笑。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声音平稳得让人发冷：
“指挥官阁下，请注意您的言辞。”
“根据《最高紧急状态法》第73条，当区域遭受‘未知高危污染’时，首要任务是‘封锁’，而不是‘救援’。”
“如果我们贸然出兵，一旦污染源随着军队扩散到核心区，甚至扩散到地下避难所……那个责任，您担得起吗？”
“放屁！”
站在罗震身后的雷霄忍不住了，他拔出匕首，指着张得志的鼻子，“现在污染源就是【神谕】大厦！只要炸了那里，一切都能结束！你在这儿扯什么封锁？！”
“雷队长，你太冲动了。”
张得志推了推眼镜，镜片上闪过一道诡异的红光，“秦岳副会长的‘仪式’虽然激进了一些，但未必……就是坏事。”
“你说什么？！”
罗震愣住了，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共事了十几年的老搭档。
“你说……这不是坏事？”
“当然。”
张得志的嘴角越咧越大，那个笑容逐渐超出了人类的生理极限，露出了牙龈下正在蠕动的黑色血管。
“这是‘进化’啊……”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只有经受住考验的人，才有资格进入新时代。”
“你看……”
他猛地撕开了自己的制服领口！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他的胸口上，并没有皮肤，而是一张……正在一张一合的、长满了利齿的“嘴”！
那张嘴里，还镶嵌着一颗散发着红光的微型【灾厄晶石】！
“——我也接受了‘赐福’。”
张得志的声音变了，变成了重叠的、嘶哑的怪物混响。
“罗震，加入我们吧。与其守着这个腐朽的秩序，不如拥抱……伟大的混乱！”
“内鬼！你是神谕的内鬼！”
雷霄怒吼一声，手中匕首化作一道寒光，直刺张得志的咽喉！
“不知死活。”
张得志根本没动，他胸口那张大嘴猛地喷出一股黑色的毒雾，瞬间将雷霄逼退！
紧接着，指挥室的大门“轰”的一声被撞开！
数十名穿着卫队制服，但双眼已经变成猩红色的“叛变士兵”，手持能量步枪冲了进来！
“哒哒哒哒哒——”
枪声，在代表着秩序与安全的指挥中心里，疯狂炸响！
“保护指挥官！”
雷霄和几个忠诚的卫兵扑倒了罗震，用身体筑起一道防线，但更多的叛变者正在从四面八方涌来！
混乱。
彻底的混乱。
原本应该是救世主的官方力量，此刻却陷入了最致命的自相残杀！
“滋滋滋——信号丢失——”
屏幕闪烁了几下，变成了一片雪花。
……
当铺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那块黑屏，一股深深的绝望感，像冰水一样浇灭了他们心头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
官方……瘫痪了。
甚至，官方的一部分，已经变成了敌人。
“完……完了……”
一个刚交了钱进来的胖商人，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如土色，“卫队自己都打起来了……没人来救我们了……我们死定了……”
这种情绪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
哭声、咒骂声、祈祷声，乱成一团。
“老板……”
林鼠脸色苍白地看着我，“罗震他们……怕是凶多吉少了。现在整个安全区的防御系统都在那个张得志手里，如果他把炮口对准我们……”
“他没那个机会。”
我冷冷地打断了他。
我站在柜台后，手里把玩着那枚沉睡的铜钱，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看到猎物时的兴奋。
【内心oS】：好啊。
【内心oS】：罗震啊罗震，你也有今天。让你之前跟我摆官架子，让你想坐收渔翁之利。现在好了吧？家里着火了吧？
不过……
这对我来说，未必是坏事。
既然官方这杆大旗倒了，那这杆旗……
是不是就该轮到我来扛了？
“都给老娘闭嘴！”
我猛地一拍桌子，声音经过【音波螺】的扩散，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作响。
“哭什么丧？！老娘还没死呢！”
我跳上柜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群惊慌失措的“韭菜”。
“看到了吗？”
“这就是你们指望的官方！这就是所谓的秩序守护者！”
“关键时刻，他们不但救不了你们，反而还要在背后捅你们一刀！”
“指望他们？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一双双恐惧的眼睛看着我，像是在看最后的救命稻草。
“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我伸出两根手指，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
“第一，继续在这儿哭，等着那个张得志把炮口对准这里，或者等着外面的怪物冲进来把你们吃得骨头都不剩。”
“第二……”
我猛地转身，指向了当铺的顶楼，指向了那片被红光染透的天空。
“——听我的！”
“官方不管你们，我管！”
“卫队不救你们，我救！”
“既然这天塌了，没人顶，那老娘就带着你们……”
“——把这天给捅个窟窿！”
“林鼠！”
“在！”林鼠被我的气势感染，大声应道。
“把广播给我切回来！接通全区所有还能用的喇叭、屏幕、甚至是个人的通讯器！”
“我要让整个第七区，每一个还活着的人，都听到我的声音！”
“是！”
林鼠双手飞舞，不到十秒钟，操作台上的绿灯亮起。
“老板，通了！”
我深吸一口气，抓起话筒。
这一刻，我不再是那个F级的炮灰，不再是那个斤斤计较的奸商。
我是这末日废土上，唯一的……
王。
“喂喂喂——”
“全区通告！全区通告！”
我的声音，带着一股痞气，却又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嚣张，传遍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我是苏瓷。”
“没错，就是那个开当铺的苏瓷。”
“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咱们的官方大楼……炸了。罗震指挥官现在估计正忙着跟他的变异参谋玩摔跤呢，没空来救你们了。”
废墟中，无数绝望的幸存者抬起了头，眼神空洞。
“但是！”
话锋一转，我的声音陡然拔高！
“好消息是……我还在！”
“【拾荒者小队】还在！”
“我们这里的瑞兽还在！”
“官方不作为，那咱们就自己干！”
“所有还能喘气的！所有带把的！所有不想变成那种恶心怪物的！”
“都给老娘听好了！”
“拿起你们手边的武器！哪怕是菜刀！哪怕是板砖！”
“以【有间当铺】为中心，向我靠拢！”
“我会给你们开路！我会给你们治疗！我会带你们……”
“——杀穿这片红雾！去宰了秦岳那个老王八蛋！”
“谁要是敢挡路，不管是怪物，还是什么狗屁变异参谋……”
我顿了顿，语气变得森寒如铁。
“——一律，杀无赦！”
“现在……”
我猛地一挥手，对着身边的阿铁和芽芽，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升旗！”
“把咱们【拾荒者小队】的旗帜，给老娘挂到最高处去！”
“让所有人都能看见……”
“——这里，还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