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庸一夜未眠。
他派去大理寺天牢打探消息的人,全都被挡了回来。
林清墨直接下令,封锁天牢,任何人不得探视。他只得到一句话:“秉公办案,闲人免进。”
这让刘庸心中升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但他不能退。
他身后,站着整个世家联盟,站着长乐宫里的谢太后。
他今日必须发难,将林清墨打成“滥用职权,公报私仇”的罪人,否则,世家的脸面何存?
待朝仪走完,皇帝夏渊庭说了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后,刘庸立刻出列。
“臣,御史大夫刘庸,有本启奏!”他手持玉笏,声音洪亮,充满了“正气”。
“臣要弹劾大理寺卿林清墨!其人仗着陛下恩宠,毫无凭证,便公然闯入民宅,抓捕朝臣亲眷!此举与强盗何异?”
“其后,更是动用私刑,屈打成招,意图构陷忠良!如此酷吏,若不严惩,恐寒了天下臣子之心,动摇我大夏国本!恳请陛下降旨,将其革职查办,以正视听!”
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义正辞严。
不少世家一系的官员立刻出列附议。
“刘大人所言极是!林清墨此举,实乃无法无天!”
“请陛下严惩酷吏,还我大夏一个朗朗乾坤!”
一时间,弹劾之声四起,矛头直指林清墨。
然而,面对千夫所指,林清墨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就像那些弹劾之声,不过是殿外的几声犬吠。
夏渊庭坐在龙椅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他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林清墨。
“林爱卿,刘大人弹劾你,你可有话说?”
林清墨这才出列,不卑不亢地躬身行礼。
“回陛下,臣无话可说。”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刘庸等人脸上更是露出了得意的冷笑。
无话可说?这是认罪了?
但林清墨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臣无话可说,但臣有物证,有人证。”
他从袖中取出一份卷宗,双手呈上:“此乃大理寺连夜审讯的供状。嫌犯刘铭、王琦等人,已亲口承认,合谋编撰《冷宫妖妃传》,并大肆传播,其目的,便是要污蔑臣等朝廷命官,动摇陛下推行之新政。”
“而他们之所以能将书中细节编造得如此‘逼真’,全因幕后有人指使,并提供了来自宫中的情报。”
林清墨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利剑出鞘,直刺刘庸。
“而这位幕后主使,正是——当朝御史大夫,刘庸!刘大人!”
“轰!”
金銮殿上,宛如平地惊雷。
所有人都被这个惊天大瓜给砸懵了。
刘庸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指着林清墨,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你……你……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林清墨冷笑一声。
“刘大人,你侄儿的亲笔画押,就在这份供状上。陛下,若您不信,可立刻传召嫌犯刘铭上殿,与刘大人当面对质!”
夏渊庭接过赵大高递上来的供状,一目十行地扫过。
供状上,不仅有刘铭的画押,甚至还有他与其他几位公子联名签署的“悔过书”,详细交代了他们如何受刘庸指使,如何联系文人编撰话本,如何买通说书人传播的全过程。
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夏渊庭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好,好一个御史大夫!
身为言官之首,不思匡扶社稷,反而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构陷同僚,搅乱朝局!
“刘庸。”夏渊庭的声音冰冷刺骨,“你还有何话可说?”
“不!陛下!这是构陷!这是屈打成招!”刘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臣冤枉啊!臣的侄儿,一定是被林清墨那酷吏用了非人手段,才……才被迫画押的!”
“哦?是吗?”夏渊庭面无表情,“赵大高。”
“奴才在。”
“传朕旨意,将刘庸革去御史大夫之职,打入大理寺天牢,由林清墨亲自审问!”
皇帝的话,如同一记重锤,彻底击碎了刘庸所有的幻想。
让他亲自审问?
刘庸一想到林清墨那张毫无感情的脸,和昨天自己侄子被抓时那句“我有上百种方法让石头开口”的耳语,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整个人瘫软在地,竟是直接吓晕了过去。
朝堂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惊惧、敬畏、甚至带着一丝同情的目光看着林清墨。
这位年轻的大理寺卿,太狠了。
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直接将一位从二品的朝廷大员,打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最可怕的是,他全程“按律办事”,所有程序都无懈可击。他用的,是世家自己制定的规则,反过来将了他们一军。
这是一场完美的、教科书级别的绝地反杀!
夏渊庭看着殿下百官的反应,心中冷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提拔起来的人,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另,”夏渊庭的声音再次响起,“传旨京兆府,立刻释放所有被关押的说书艺人,并给予安抚。再拟一道圣旨,昭告天下,凡恶意编排、造谣生事者,无论身份,一律严惩不贷!”
这两道旨意,彻底宣告了世家联盟发动的这场舆论战,以惨败告终。
《冷宫妖妃传》一夜之间销声匿迹。
而《世家黑心史》的故事,却因为这场惊天动地的朝堂对峙,变得更加可信,流传得更广了。
百姓们恍然大悟:原来世家老爷们是因为丑事被揭穿,才恼羞成怒,构陷忠良啊!
舆论的风向,彻底逆转。
……
静心斋内。
苏锦意听完张三的汇报,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
仿佛这场足以载入史册的朝堂争斗,不过是她项目计划书中一个已经完成的节点。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心中却没有半分轻松。
舆论战是赢了。
但正如她所料,这只是开胃小菜。
世家联盟真正的杀招,在经济,在军事。
就在这时,晚晴捧着一个食盒,快步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异样。
“主子,陈大人派人送来了紧急食盒。”
苏锦意心中一动。
“紧急食盒”,是她和陈默之约定的最高级别警报。
只有当出现她金手指系统都未能提前预警的、足以动摇根本的紧急情况时,才会启用。
她打开食盒,里面没有饭菜,只有一张小小的纸条。
纸条上,是陈默之那熟悉的、冷静克制的笔迹,但此刻却显得有些潦草,透着一股焦灼。
上面只有一句话。
“主子,江南粮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