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江寻比闹钟醒得还早。她坐在床边翻手机,邮箱里已经堆了二十多封申请。“第一封要寄给谁?”她问我,声音里带着兴奋和紧张。我凑过去看,排在第一位的是那位想把桥下风铃寄给加拿大女儿的老先生。我说:“就从他开始吧,风铃声最适合跨洋。”她点头,立刻跳下床去洗漱,嘴里还念叨着要带什么设备。我看着她匆忙的背影,心里涌起一阵暖流,这个计划真的在变成现实。
我们简单吃了早餐就出门。路上,江寻一直在检查背包里的设备:录音笔、备用电池、防风罩、还有昨天打印好的操作指南。她每检查一样就念一遍名字,像在做最后的确认。我说:“别紧张,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录音。”她摇头:“这次不一样,这是要寄到很远的地方的声音,不能出错。”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心有点湿,但很暖。
老先生住在城南的老小区,我们按地址找到他家时,他正在阳台上浇花。看到我们,他立刻放下水壶,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旧录音笔。“这是我去年录的,”他说,“但我想让你们帮我重新录一遍,加上我想对女儿说的话。”江寻接过录音笔,检查了一下设备,然后我们跟着他走到楼下的小桥边。路上,老先生一直在讲他女儿的事,说她小时候最喜欢听风铃,每次路过都要停下来听很久。他说着说着就笑了,眼角的皱纹像被阳光熨平了一样。
桥下的风铃还在,被晨风吹得叮当作响。老先生站在桥头,闭上眼睛听了一会儿,然后对着我们的录音笔说:“小雅,这是爸爸每天散步时听到的声音。你小时候总说这声音像星星在唱歌,现在爸爸把它寄给你,希望你在那边也能听到。”他的声音有点抖,但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录完风铃声,我们又录了一段他哼的小调,是他女儿小时候他常唱的摇篮曲。老先生录完眼睛有点红,他说:“谢谢你们,这样她就不会忘记家的声音了。”江寻递给他纸巾,他接过去擦了擦眼角,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是他女儿小时候在桥边拍的照片。“我想把这张照片也寄过去,”他说,“让她看看,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地方还在。”我们答应帮他扫描照片,一起寄过去。
回到列车,我们开始制作第一封“声音信”。江寻把录音文件整理好,先听了一遍,确认音质清晰,然后开始剪辑。她把风铃声和摇篮曲分开,中间加了一段我们的介绍录音。我负责写卡片,选了最温柔的奶白色卡片纸,在正面画了一扇小门,门内是声波线,还在角落画了一颗小星星,代表老先生说的“星星在唱歌”。背面我写:“愿风铃的声音跨过海洋,在你耳边响起时,就像爸爸还在桥头等你。这张照片是你小时候在桥边拍的,爸爸说,你最喜欢的地方还在。”写完后,我把卡片递给江寻看,她点头说好,然后我们开始装信封。我们把录音文件拷进U盘,把扫描的照片也存进去,和卡片一起装进透明信封,贴上昨天印好的门形邮票。江寻在海蓝色木箱上盖了第一个章,章上刻着“风邮局—第一封”。她拍了一张照片,说要留作纪念,还让我也拍一张,说这是历史性的一刻。
下午,我们带着第一批三封信去邮局。邮局的工作人员看到我们的“风信封”很好奇,问里面装的是什么。我们解释说是声音文件,他们觉得很有意思,还帮我们选了最稳妥的包装方式。寄往加拿大的那封选了国际快递,工作人员仔细检查了U盘,确认包装牢固,还在包裹上贴了“易碎物品”的标签。另外两封是普通挂号,工作人员在包裹单上写“声音档案”时,江寻在旁边小声说:“希望它们都能安全到达。”我握住她的手,说:“会的,声音比我们想象的更坚强。”工作人员听到我们的对话,笑着说:“你们这个项目真有意思,我在这里工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寄声音。”江寻立刻兴奋起来,跟他讲了我们的计划,还给了他一张门形邮票做纪念。工作人员收下邮票,说会好好保存,还祝我们的声音都能顺利到达。
从邮局出来,我们去社区文化馆收集新的申请。方姐已经帮我们整理好了报名表,桌上堆着厚厚一叠。有老人想把菜市场的吆喝寄给外地的孙子,有年轻人想把活动中心的笑声寄给生病的奶奶,还有学生想把列车脚步声寄给未来的自己。我们一边看一边做标记,把紧急的、需要特殊处理的都标出来。江寻在笔记本上画了一个时间表,计划这周处理十封,下周再处理十封。“不能太快,”她说,“每封都要认真对待。”方姐在旁边看着我们,笑着说:“你们这个项目真的在改变大家的生活,我昨天在群里看到好多人都在讨论,说要把自己的声音也寄出去。”江寻听了眼睛一亮,问方姐能不能帮我们收集更多反馈。方姐点头,说她会定期在群里发问卷,收集大家对邮寄声音计划的建议。我们谢过方姐,把报名表装进文件夹,准备带回列车慢慢整理。
傍晚回到列车,我们开始准备第二封。这次是一位阿姨想把雨夜菜车的声音寄给在外地工作的女儿。我们联系了阿姨,约好明天去她家附近的菜市场录音。江寻在操作提示板上又加了一条:“录音前要先和寄件人聊天,了解他们想表达的情感。”她说这样录出来的声音才更有温度。我在旁边补充:“还要问清楚收件人的情况,比如他们喜欢什么时间段听,有没有特殊需求。”
晚上回家,我们继续整理资料。邮箱里又多了几封新申请,江寻把它们一一归档,我在旁边做记录。整理到一半,她突然停下,问我:“你觉得收件人收到声音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我想了想,说:“应该会像收到一封会说话的信吧,听到声音的时候,寄件人就像在身边。”她点头,然后说:“那我们要确保每段声音都清晰,每张卡片都用心写。”我们继续整理,把每封申请都仔细看一遍,记录下寄件人和收件人的信息,还有他们想寄的声音类型。江寻在电脑上建了一个表格,把信息都录入进去,还设置了提醒,确保不会漏掉任何一封。我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涌起一阵暖流,这个计划真的在慢慢改变着大家的生活。
临睡前,我们制定了这周的工作计划:每天处理两到三封申请,周末集中录制和制作。江寻把计划写在冰箱上的小白板,还在旁边画了一个小日历,每完成一封就画一个勾。她说:“等画满三十个勾,我们就庆祝一下。”我问她怎么庆祝,她想了想,说:“去那家我们一直想去的咖啡店,点两杯最贵的咖啡,然后坐在窗边听一下午的声音。”
熄灯前,江寻把手机里的申请又看了一遍,然后突然说:“我想给每封声音信都录一段我们的介绍,告诉收件人这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要寄给他们。”我说好,然后我们试录了一段。我对着录音笔说:“你好,这是一封来自城南的声音信。寄件人想通过这段声音告诉你,有人在远方想念你。”江寻接着说:“愿这段声音能跨越距离,把温暖送到你身边。”录完我们回放了一遍,觉得还不错,决定以后每封信都加上这段。
躺在床上,我们还在讨论邮寄声音的细节。江寻说她想做一个反馈表,让收件人收到声音后可以告诉我们他们的感受。我说可以做成在线表单,方便大家填写。我们又聊到如果声音丢失了怎么办,决定每封信都要做备份,还要给寄件人留一份副本。江寻还提议做一个“声音追踪”系统,让寄件人可以知道声音寄到哪里了,什么时候到达。我说这个想法很好,但需要时间慢慢实现。聊着聊着,江寻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均匀的呼吸声。我轻抚她的头发,心里想着明天要录制的那些声音,感觉这个计划真的在慢慢变成现实。
窗外的风还在吹,我听着江寻的呼吸声,想起今天老先生录风铃时眼里的泪光,想起邮局工作人员好奇的表情,想起那些等待被寄出的声音。每一段声音都承载着一个人的思念,而我们正在帮这些思念找到回家的路。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我们在搭建一座声音的桥梁,连接着那些因为距离而分开的心。我闭上眼睛,想象着第一封声音信到达加拿大时的场景,想象着老先生的女儿听到风铃声时的表情,想象着她听到爸爸的摇篮曲时会不会哭。这些想象让我心里充满了温暖,也让我更加确定,我们正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我轻吻江寻的额头,然后也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明天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