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往亮处爬
老头最后那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进了石头的耳朵里。“快走……祂更怒……”
通道深处，那沉重拖沓的脚步声果然变了调！不再是缓慢规律的咚……咚……声，而是变成了急促、狂暴、混乱的撞击和摩擦声！像是有无数沉重的肢体在黑暗中疯狂捶打、拖拽着石壁，带着一股被彻底激怒的、要将一切撕成碎片的疯狂，正以比之前快得多的速度，从通道深处猛冲回来！
恐怖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海啸，率先从通道口喷涌而出，几乎要将石室彻底碾碎！油灯的火苗疯狂跳动，倏地一下，彻底熄灭！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只有通道深处那越来越近、越来越疯狂的撞击和嘶吼声，震得整个石室都在簌簌发抖！
石头吓得魂飞魄散，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老头那句“快走”和通道里逼近的死亡威胁！他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跳起来，也顾不上右腿钻心的疼痛，凭着刚才一瞬间的记忆，连滚带爬地扑向老头所在的角落！
“出口！哪有出口？！”他嘶声吼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调，双手在冰冷粗糙的石壁上疯狂地摸索着！老头刚才指过水碗，这附近肯定有别的机关！
那老头瘫在地上，似乎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生机，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对石头的吼叫毫无反应。
通道里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腥臭狂暴的风率先灌入石室，吹得石头几乎站立不稳！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蠕动阴影的冰冷触须即将探出通道口！
完了！摸不到！根本没有出口！
就在石头彻底绝望，准备闭目等死的刹那——
他的左手，在慌乱摸索中，猛地按到了一块与其他石壁触感截然不同的地方！
那不是石头，而是一种……冰冷、光滑、仿佛某种金属的材质！只有巴掌大小，嵌在石壁底部，上面似乎还刻着某种凹凸的纹路！
几乎是本能，在他手掌按上去的瞬间，他体内那缕微弱到极致的、来自青锋剑碎片的冰凉剑意，以及右腿深处“残烬”那被恐怖威胁逼出的、极其细微的死寂波动，竟同时被那金属片引动，微微震颤了一下！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括转动声，从他手掌下响起！
紧接着，他旁边一块原本严丝合缝的石壁，竟然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向下倾斜的狭窄黑洞！一股更加阴冷、带着土腥气的风从洞中倒灌出来！
有暗道！
石头狂喜又惊恐，根本来不及多想，回头看了一眼——通道口，那蠕动的、散发着狂暴怒意的巨大阴影已经探出了一部分，无数扭曲的触须如同狂舞的毒蛇，就要挤进石室！
他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扎进了那个狭窄的暗道！就在他身体完全没入暗道的瞬间，那块滑开的石壁又无声无息地迅速合拢，将他与外界彻底隔绝！
砰！
石壁合拢的最后一瞬，他听到外面石室里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充满无尽愤怒的狂暴撞击声！整个暗道都随之剧烈一震，簌簌落下无数尘土。
但……挡住了！
石头瘫在黑暗陡峭的暗道里，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和落下的尘土湿透，抖得像个筛子。
黑暗，彻底的黑暗。比外面石室更加浓稠，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他自己粗重惊恐的喘息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压下那几乎炸开的恐惧。他伸手摸索四周。暗道极其狭窄，只能匍匐前进，而且坡度很陡，一直向下延伸，不知道通向哪里。石壁冰冷粗糙，摸上去湿漉漉的，布满苔藓。
那个老头……没能跟上来。
石头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愧疚。那老头用最后一点力气，救了他一命。
现在，他又只剩一个人了。被困在一条完全未知的、向下的暗道里。
他歇了一会儿，尝试着向下挪动。右腿依旧沉重疼痛，在这狭窄空间里移动更加艰难，只能靠左臂和身体的力量一点点往下蹭。每一次移动都牵扯全身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黑暗仿佛没有尽头。向下爬了许久，周围除了他的喘息和摩擦声，再无任何声响。死寂得让人心慌。
他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直到胳膊酸软得快抬不起来，身体冻得几乎麻木，前方极远处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模糊的光亮？
那光非常非常弱，朦朦胧胧，像透过浓雾的月光，却在这绝对的黑暗中，成了唯一的指引。
有光！
石头精神一振，求生的本能再次被点燃。他咬紧牙关，朝着那点微光，更加拼命地向下爬去。
距离逐渐拉近。那光似乎来自暗道的尽头。空气也变得稍微流通了一些，那股土腥气里夹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陈旧气息？
终于，他爬到了暗道的尽头。那是一个稍微开阔一点的出口，微弱的光线就是从外面透进来的。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外面似乎是一个更大的地下空间。光线依旧昏暗，却能勉强视物。他看到嶙峋的怪石，地上散落着一些模糊的、像是破碎陶罐之类的东西。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尘土和某种淡淡异香的陈旧味道。
而最让他心跳加速的是，他隐约看到，在远处的一片阴影里，似乎……歪歪扭扭地倒着一具人类的骸骨？
那骸骨早已腐朽，衣衫破烂，只剩白骨。但就在那骸骨的手边，似乎掉落着一个东西——一个巴掌大小的、灰扑扑的、形状不规则的……
骨片？！
和他之前从石柱里得到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
石头的心脏猛地一跳！又一枚骨片？！
他下意识地就想爬出去，去捡那枚骨片。有了它，说不定就能找到下一根石柱，获得新的庇护！
可就在他准备行动的瞬间，他右腿深处那一直沉寂的“残烬”，毫无征兆地……猛地躁动了一下！
不是饥饿，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极其强烈的、带着警告意味的抗拒感！仿佛在拼命阻止他出去！
同时，他左手手腕上那沉寂的青锋剑碎片，也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却同样带着警示意味的冰凉悸动！
危险？！
石头动作瞬间僵住，冷汗再次冒了出来。他死死趴在暗道口，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仔细看向那片倒着骸骨的区域。
光线太暗了，看不真切。但那片地方，似乎……太过干净了？除了那具骸骨和骨片，周围几乎没有其他杂物？而且，那淡淡的异香……似乎就是从那个方向飘过来的？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那具倒在地上的骸骨旁边，一片阴影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
不是错觉！那阴影像是一摊粘稠的、近乎透明的液体，完美地融入了地面的昏暗色调之中，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它缓缓地、无声无息地蔓延着，距离那枚掉落的骨片，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
它也在等？
石头头皮瞬间炸开，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那根本不是什么安全的遗骸！那是一个陷阱！那枚骨片，是诱饵！
他猛地缩回暗道，背紧贴着冰冷潮湿的石壁，心脏狂跳，后怕得几乎呕吐出来。
腿里的“残烬”和青锋剑再次救了他一命！
可是……那枚骨片就在眼前……难道就这么放弃？
他看着远处那枚在昏暗中若隐若现的骨片，又感受着腿里和手腕上传来的强烈警告，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
拿，可能死。
不拿，可能永远困死在这地下。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