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英不是温室里的花瓶,嫁给于晖这些年,京华国贸从一个小货运站做到如今的规模,她见过的阴暗不比于晖少。于晖在前面扛着官场的风刀霜剑,她就得在后面把经济账算得明明白白,这才是夫妻该有的样子。
“陈组,周老的秘书又来电话了,说‘张茂才是老同志,查得太严影响不好’。”组员小李推门进来,脸色为难,“还有,协会那边说,张茂才的党员档案找不到了,说是‘搬家弄丢了’。”
老陈冷笑一声。周老这是想保张茂才,档案弄丢就是借口——魏崇金当年被查时,协会也是说他的档案“遗失”,最后还不是从废纸堆里翻出来的。“找不到就查转账记录,他进协会的30万赞助费,不可能没痕迹。”
可查了半个月,这笔钱就像石沉大海。铁路发展协会的账册做得天衣无缝,30万被记成“企业捐赠”,付款方大连农药公司早就注销了,法人代表是个空壳。老陈甚至托人去了张茂才的老家,村里的老人只说他“出去混得好”,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当上“官”的。
就在他一筹莫展时,蕙英的电话打了过来。“陈组,我是江蕙英,我这里有张茂才的汇款凭证,还有他干预拆迁的文件。”
老陈赶紧让小李去楼下接人。半小时后,蕙英走进办公室,穿着藏青色的西装套裙,手里拿着文件袋,脸色很严肃。“这是去年10月的汇款凭证,付款方虽然是农药公司,但实际控制人是张茂才的小舅子。”她指着凭证上的备注,“‘会费’是幌子,其实是他买协会书记的钱,跟魏崇金给中包联的赞助费一模一样。”
老陈接过凭证,和他手里的协会账册对比,金额、日期完全对得上。“江夫人,你怎么确定是买官费?”
“因为这笔钱汇过去的第二天,张茂才就被任命为协会副书记。”蕙英又拿出拆迁文件,“这是他签字的异议书,北京站南广场的拆迁户,本来都谈好了补偿,他突然要求减少20%,说是‘符合政策’,但文件里根本没有政策依据。拆迁户闹起来,他就把责任推给于晖,说‘于副局长擅自提高补偿标准’。”
老陈的眼睛亮了。张茂才的套路很清楚:靠赞助费买官,再利用职权给亲信输送利益,阻碍改革讨好周老,最后把锅甩给于晖。“江夫人,这些证据太关键了!”他激动地站起身,“有了这些,就算周老想保他,也没辙!”
这时,小李匆匆跑进来:“陈组,查到了!张茂才的小舅子在亚运村有套别墅,房产证是张茂才的名字,购房款就是那30万赞助费!还有,他的中央党校文凭是花2万找中介办的,中介去年被抓了,供词里有他的名字!”
晚上,蕙英做了一桌子菜,红烧排骨炖得脱骨,清蒸鱼浇了鲜美的豉油,还有于晖最爱的驴打滚,用保温盒装着放在一边。晓儿拿着奥数证书,兴奋地在客厅里转圈:“爸爸今天肯定会表扬我!”
于晖回来时,已经快八点了,警服上沾着沙尘,眼底有血丝,但看见蕙英的瞬间,眼神立刻柔和下来。“今天怎么这么丰盛?”他走过去,自然地从背后搂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辛苦我的江总了。”
“晓儿拿了一等奖,值得庆祝。”蕙英转身帮他脱警服,指尖划过干净的领口——没有茉莉香,只有她熟悉的玫瑰皂味,“老陈那边有消息了,政委不让查,张茂才现在更嚣张了。”
于晖的动作顿了顿,接过她递来的热茶:“我猜到了。下午张茂才特意来拆迁现场晃了一圈,跟拆迁户说‘补偿款要按我说的算’,还放话‘于晖说了不算’。”
“他倒是会抢功。”蕙英冷笑一声,把账册放在他面前,“我查了,张茂才压下去的20%补偿款,有一部分进了周老侄子的公司账户。还有他小舅子的农药公司,根本就是空壳,除了给协会转那30万,没做过一笔正经生意。”
于晖翻着账册,眼神越来越沉。“这些证据够周老喝一壶的,但现在不是时候。张茂才是周老的狗,咱们打了狗,周老肯定会急眼,到时候北京站的改革就彻底黄了。”他握住蕙英的手,“委屈你了,让你跟着我担惊受怕。”
“咱们是夫妻,说这些干什么。”蕙英反手握住他的手,“证据我都让老陈锁起来了,等你把改革的架子搭起来,稳住了拆迁户,到时候再把这些抛出去,周老想保都保不住。”
晓儿扑到于晖怀里:“爸爸,今天在学校看见张叔叔了,他给校长送了个大红包,还说要让他侄子来我们班。”
于晖摸了摸女儿的头,眼神冷了下来。张茂才这是要把爪子伸到教育口了。他看向蕙英,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默契——现在的蛰伏,是为了以后更稳地反击。
晚饭后,晓儿睡着了。于晖在书房整理拆迁方案,蕙英端着夜宵进去时,他正对着一张地图皱眉。“怎么了?”
“张茂才把拆迁队的人换了,全是他的亲信,现在进度慢了一半。”于晖揉了揉眉心,“周老这是想拖死我的改革。”
蕙英把碗放在他手边:“别急,京华国贸有自己的工程队,都是跟着咱们干了十几年的老人,我明天让他们去支援,就说是‘企业助力铁路改革’,张茂才没理由拦着。”
于晖眼睛一亮,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有你在,真好。”
就在这时,于晖的大哥大响了,是老陈打来的,声音带着沮丧:“于局,张茂才升职了,分局刚刚通知,他兼任北京站拆迁办副主任,以后跟您搭班子。”
于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和蕙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周老这是明目张胆地安插人手了。
“知道了。”于晖挂了电话,握住蕙英的手,“没关系,他来了更好,咱们正好把他的狐狸尾巴揪得更牢。”
夜幕逐渐深沉,整个城市仿佛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但位于市中心的北京站却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这里的灯光如此明亮耀眼,宛如白昼一般璀璨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