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那厚重的大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旧尘山谷的喧嚣与风尘隔绝在外。田栩罂刚一踏入,目光便撞上了那道早已守候在影壁之下的身影。
宫远徵就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孤松,墨色的眸子里映着宫灯的光,一瞬不瞬地凝望着他。少年(或者说,已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似乎比之前又清瘦了些,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他穿着一身玄色镶银边的劲装,更衬得肤色白皙,眉眼间的阴郁与执拗在见到田栩罂的瞬间,化为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滚烫的思念。
田栩罂脚步微顿,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孩子定然是算准了他归来的日子,在此不知等了多久。他看着宫远徵那副想冲上来却又死死钉在原地的模样,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渴望,却又掺杂着某种在特定场合下必须遵守的、名为“规矩”的挣扎。
是了,这里是大门处,众目睽睽。徵宫里他可以无法无天,可以黏人撒娇,可以肆无忌惮地展现独占欲,但在这里,他是徵宫宫主,是宫门核心之一,他不能失态。
田栩罂心中微软,又有些许复杂。他面上不显,依旧是从容平静的模样,缓步走上前去。
“回来了。”宫远徵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嗯。”田栩罂应了一声,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看出他眼底淡淡的青黑,想来这几日并未休息好。“等久了?”
宫远徵抿了抿唇,没回答,只是目光如同黏在了他身上,寸寸描摹,仿佛要确认他是否完好无损。
田栩罂不再多言,转向身后半步的金玄,吩咐道:“将带回来的江南特产按单子分送各宫和后山,明日我再去拜访。”
金玄躬身领命,无声退下。
田栩罂这才重新看向宫远徵,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垂在身侧、微微蜷起的手。少年的手冰凉,在被他触碰的瞬间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随即反客为主,用力地、近乎贪婪地回握住,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走吧,回徵宫。”田栩罂语气平和,牵着他,转身向内走去。
宫远徵默不作声地跟着,所有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以及……鼻尖萦绕的,那一丝若有若无、与宫门内清冷气息格格不入的,甜腻胭脂味。
那味道极淡,混杂在风尘与田栩罂本身清冽的气息中,若非宫远徵对他熟悉到骨子里,几乎难以察觉。但这丝陌生的、属于外界女子的香气,却像是一根毒刺,瞬间扎入宫远徵敏感的心底。他眼底原本因田栩罂归来而亮起的光,骤然蒙上了一层阴霾,握着田栩罂的手不自觉地又收紧了几分,力道大得让田栩罂都微微蹙眉。
一路无话,气氛却悄然变得沉凝。
直至踏入徵宫,穿过熟悉的回廊,来到田栩罂居住的院落正房。房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几乎是在门闩落下的同一瞬间,宫远徵一直压抑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爆发!
他猛地将田栩罂拽入怀中,双臂如同铁箍般紧紧环住那劲瘦的腰身,力道之大,仿佛要将人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不等田栩罂反应,他一手已迅疾地托住了田栩罂的后脑,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迫使对方抬起头来。
田栩罂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怔,下意识地抬眼,却撞进宫远徵那双幽深得近乎吞噬一切的眼眸里,那里面翻滚着浓烈的占有、不安、以及一种他从未在此刻的宫远徵眼中见过的、近乎疯狂的侵略性。
“远徵,你……”
未尽的话语,被骤然压下的、带着灼热气息的唇堵了回去。
宫远徵低下头,精准地攫取了他的唇瓣!
那不是温柔的触碰,而是带着惩罚意味的、蛮横的侵占。少年的吻毫无章法,只有最原始、最直接的情感宣泄,如同濒临窒息的人终于寻到氧气,疯狂而用力地吮吸、啃噬,带着一种毁灭般的绝望与渴望。
田栩罂彻底僵住了,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唇上传来的陌生而滚烫的触感,少年身上散发出的强烈侵略气息,都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宫远徵身体的微微颤抖,以及那紧紧禁锢着他的手臂所传递出的、几乎要将他也一同燃烧殆尽的炽热情感。
他被吓到了。
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这情感的强度,因为这完全越界的、不容置疑的宣告。宫远徵不再是那个只会依赖他、用湿漉漉眼神望着他的孩子,他是一个有着强烈欲望和占有欲的男人。
田栩罂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手抵在宫远徵的胸膛上,却感觉到那下方心脏如同擂鼓般剧烈跳动。而宫远徵察觉到他的抗拒,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吻得更加深入、更加凶狠,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彻底抹去那令他失控的胭脂味,彻底确认这个人的归属。
一吻终了,两人气息皆是不稳。
宫远徵微微退开些许,额头却仍抵着田栩罂的额头,呼吸灼热地交缠。他看着田栩罂眼中罕见的、未曾掩饰的惊愕,声音低哑得可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浓重的偏执:
“罂哥哥……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