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流船停靠在青云宗山门外时,正是暮春。聚香树的枝丫已经探过了墙头,细碎的白花开得像雪,树下石婆婆的藤椅还在,只是上面搭着件半干的蓝布衫——是林默上次下山时落下的。老阳刚跳下船就直奔灶房,鼻子嗅着空气直咂嘴:“没错没错,是野菊饼混着泉酿露的味,这破地方还是这么勾人。”
灵猫率先窜进院子,对着晒谷场上的竹匾直扑,里面晒着的星麦粉扬起细尘,呛得它打了个喷嚏,却乐颠颠地在粉里打了个滚,活像只刚从面缸里捞出来的毛团。槐丫踩着青石板往里走,脚边突然窜出个小影子,举着根歪歪扭扭的串签:“槐丫姐姐!我按你说的,用新竹削了串签!”
是阿芽。小丫头个子蹿高了些,羊角辫上的传承芽开得正盛,签子上串着颗野菊,花瓣上还沾着星麦粉。她身后跟着群小灵:盲光域的小家伙举着会发光的串,漩涡域的孩子捧着能变味的酱,连冰晶域的双生皇子都来了,手里拎着坛冰酿,脸上还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红。
“石婆婆呢?”槐丫往灶房瞅,却见烟囱没冒烟,藤椅上空空的。阿芽突然捂住嘴,眼睛红了:“婆婆说……说要去给我们摘最新鲜的野菊,让我们烤串时用……”话没说完,灶房里突然传出“哐当”声,接着是石婆婆熟悉的骂声:“小兔崽子们回来不喊人,想偷喝我的泉酿露是不是!”
门帘一挑,石婆婆拄着根竹拐杖出来了,头发白了些,腰更弯了,却依旧精神矍铄,手里还攥着把刚摘的野菊,花瓣上带着露水。她瞅见槐丫,眼睛一亮,拐杖往地上一顿:“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把万香堂忘了!”嘴上骂着,却转身往灶房走,“火早生好了,星麦粉发着,就等你们来烤串!”
院子里瞬间热闹起来。老阳抢着去搬酒坛,结果被石婆婆一拐杖敲在背上:“先烤串!喝死你个老东西!”林默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手里举着串烤得焦黑的野菊饼,傻笑着往槐丫手里塞:“我练了三年,还是烤糊了……”双生皇子把冰酿递给阿芽,别扭地说:“给……给你的串降温用,别烤焦了。”
槐丫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幕,突然鼻子发酸。她走到聚香树下,捡起片落在地上的花瓣,想起在无界墟烤的本味串——原来最真的味,从来不是走遍万域的奇香,是这口带着烟火气的家常,是吵吵闹闹的团圆。
“烤‘团圆串’!”阿芽举着新竹串签喊,小灵们立刻围过来,往签上串食材:星肉、野菊、砂姜、冰髓……有人往串上抹云巢界的云霜,有人撒熔岩窟的火晶粉,最后连灵猫都叼来块星髓坑的星砂,非要摁在串上。
槐丫架起烤炉,用的还是当年那口老灶,柴火噼啪作响,窜起的火苗舔着串,把各种香味融在一起。石婆婆坐在藤椅上,指挥着:“阿芽你转快点!别又烤焦了!林默你少放砂姜!上次辣得盲光域的孩子哭!”老阳偷偷往串上淋泉酿露,被石婆婆一拐杖打在手背上,却笑得像个孩子。
烤好的第一串“团圆串”,被阿芽举得高高的,对着聚香树喊:“敬我们!敬所有烤过串、吃过串的灵!”大家伸手去抢,你一口我一口,有人被辣得直吸气,有人被冰酿呛得咳嗽,却都笑得满脸通红。
串香飘向青云宗的山谷,飘向新生域的草原,飘向星髓坑的陨星堆,飘向轮回渡的水面……仿佛全宇宙的串香都聚在了这里。槐丫咬着串,尝到了野菊的清、星麦的甜、砂姜的辣,还有点眼泪的咸,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香。
“以后每年都回来烤串!”阿芽举着啃了一半的串喊,小灵们跟着起哄,声音震得聚香树的花瓣簌簌往下掉。石婆婆眯着眼笑,往槐丫手里塞了块刚烤好的野菊饼:“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夕阳西下时,灶房的烟囱还在冒烟,院子里的笑声没停过。灵猫叼着块团圆串,蜷在石婆婆的藤椅旁打盹,尾巴尖还沾着星麦粉。槐丫看着天边的晚霞,突然明白所谓的“守味人”,守的从来不是串香的秘方,是这份能把万域生灵连在一起的暖,是无论走多远,都有人等你回家烤串的牵挂。
而我们的小显眼包槐丫,正往新的串签上串野菊——毕竟,最好的故事,永远在“下一串”里,不是吗?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