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城体育馆座无虚席,气氛比昨日更加热烈,甚至带着一丝躁动不安的狂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中央那座最大的擂台上,等待着最终决战的到来。
苏氏武馆与雷霆武馆的人分列擂台两侧,泾渭分明。苏婉儿一身素白练功服,身姿挺拔,眼神沉静如古井无波,经过一夜的调息,她的状态已然恢复到巅峰,气息内敛,却隐隐透出一股不容小觑的锋芒。她身后,武馆学员们屏息凝神,眼神中充满了信任与决绝。
另一边,雷震黑袍猎猎,周身雷元力不受控制地溢散,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眼神凶戾,如同盯上猎物的猛兽,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他身后的雷霆武馆弟子们则是个个面带狞笑,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结局。
林枫依旧坐在苏氏武馆区域,手里紧紧攥着苏婉儿的外套和水杯,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紧张”和“恐惧”,甚至身体都在微微“发抖”,完美诠释了一个“无能丈夫”在妻子面临强敌时的无助模样。这表现引得雷霆武馆那边不时投来嘲讽的目光。
“废物就是废物,吓得都快尿裤子了吧!”
“等馆主废了苏婉儿,看他还怎么嚣张!”
这些话语清晰地传来,苏氏武馆的学员们都怒目而视,苏婉儿却只是轻轻握了握拳,目光更加坚定。她不能输,为了武馆,也为了……那个看似需要她保护,实则给了她无限温暖和支撑的男人。
裁判上台,简单宣布规则后,沉声道:“决赛,苏氏武馆苏婉儿,对阵雷霆武馆雷震!开始!”
话音落下,全场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小丫头,能走到这一步,算你有点本事。”雷震狞笑着,并未立刻动手,而是如同猫戏老鼠般,释放出强大的宗师威压,如同潮水般向苏婉儿压迫而去,“现在跪地求饶,自废武功,我或许可以考虑放你一马,只让苏氏武馆并入我雷霆门下!”
他试图用言语和威压摧垮苏婉儿的意志。
然而,如今的苏婉儿心志坚如磐石。她体内流云诀自然运转,那股融合了“沉凝”与“飘忽”的独特气息扩散开来,竟将那狂暴的威压巧妙地卸开、分化,自身岿然不动!
“雷馆主,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吧。”苏婉儿声音清冷,不起波澜。
这份从容,彻底激怒了雷震!
“找死!”
雷震暴喝一声,终于动了!他身形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瞬间跨越两人之间的距离,右掌之上雷光爆闪,带着毁灭般的气息,直拍苏婉儿面门!正是他惯用的“惊雷掌”,速度与力量兼具,寻常武师根本反应不过来!
苏婉儿早有准备,流云步施展到极致,身形如被清风吹动的流云,间不容发地向后飘退,同时玉手轻拂,流云劲化作层层叠叠的无形气旋,试图卸开这狂暴的掌力。
“轰!”
掌风与气旋碰撞,发出闷响。苏婉儿身形借势向后飘飞数米,稳稳落地,虽然化解了大部分力道,但手臂依旧被那逸散的雷元力震得微微发麻,心中凛然:宗师之力,果然非同小可!
“看你能躲到几时!”雷震得势不饶人,身形再动,双掌齐出,掌影漫天,雷声轰鸣,如同编织了一张巨大的雷电之网,向苏婉儿笼罩而下!攻势如同狂风暴雨,毫不留情!
苏婉儿将新领悟的步法与身法发挥到极致,在漫天掌影与雷光中穿梭闪避,时而如云般缥缈,时而借力打力,时而以柔克刚,将流云诀的精妙展现得淋漓尽致。她虽处下风,每每惊险万分,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化险为夷,并未被真正击中要害。
她的韧性、冷静和精妙的技巧,再次赢得了台下阵阵惊叹。
“太强了!苏馆主竟然能和雷宗师周旋这么久!”
“这身法,这应变……简直神乎其技!”
“流云诀竟然能被运用到这种地步!”
雷震久攻不下,心中焦躁愈盛。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武师中期的小辈如此“戏耍”,让他感觉颜面大失!而且,苏婉儿那沉着冷静的眼神,仿佛在无声地嘲讽着他的无能!
“吼!给我败!”雷震怒极,不再保留,体内雷元力疯狂涌动,周身电光大盛,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尊雷神!他使出了压箱底的绝学——“狂雷九击”!
掌势一变,不再追求范围和速度,而是凝聚于一点,每一掌都蕴含着崩山裂石的恐怖力量,并且一掌快过一掌,一掌猛过一掌!雷光凝聚成实质般的拳印、掌印,如同九道天雷,接连不断地轰向苏婉儿!
这已不是切磋,而是搏命般的杀招!
苏婉儿压力陡增!面对这凝聚到极致、力量速度都远超之前的攻击,她的流云步和卸力技巧开始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砰!”第七击,她勉强侧身避开要害,肩头却被狂暴的雷元力擦中,顿时一片焦黑,剧痛传来,身形一个踉跄!
“噗!”第八击,她强行格挡,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忍不住喷出,脸色瞬间苍白!
“婉儿!”
“馆主!”
苏氏武馆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林枫更是“吓得”猛地站起,脸色“惨白”,双手死死抓着栏杆。
雷震见状,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杀意暴涨到顶点!就是现在!
“第九击!雷殛!!!”
他汇聚全身雷元力,右拳之上凝聚出一颗人头大小、刺目欲盲的雷球,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如同陨星般,直轰苏婉儿丹田气海!这一击,他已决意废掉苏婉儿!
全场惊呼!谁都看出了这一击的恐怖与狠毒!
苏婉儿看着那在瞳孔中急速放大的死亡雷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她已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谁也没有注意到,坐在苏氏武馆区域,看似“惊恐万状”的林枫,那低垂的眼眸中,一丝冰冷无情的修罗意志,如同无形的指令,骤然发出!
目标,并非雷震本人,而是远在武馆阳台,那盆与他心神相连的“墨玉竹”,以及……雷霆武馆人群中,因师父的威势而激动不已、体内雷元力奔涌的雷豹!
“嗡……”
阳台上,“墨玉竹”核心处那个被林枫刻下的微型符阵,瞬间被激活!竹身内部那被提纯、压缩到极致的雷元力,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以一种奇异的频率疯狂共振!
几乎同一时间,雷豹体内那个与他自身雷元力深度融合的“印记”,在这股特定频率的共振引动下,轰然爆发!
“呃啊!!!”
雷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胸口那旧伤处猛然传来一股撕裂般的剧痛,原本因激动而奔涌的雷元力瞬间失控、倒流,如同千万根钢针在他经脉内疯狂穿刺!他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猛地向前喷出一大口带着电光的鲜血,身体剧烈抽搐着,直挺挺地向前栽倒!
这突如其来的、发生在雷霆武馆内部的惨剧,瞬间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正准备给予苏婉儿致命一击的雷震,心神也不由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牵动!他对雷豹这个亲传大弟子还是颇为看重的,此刻见其莫名重创,动作不由得出现了极其细微、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到的……一丝迟滞和分神!
而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丝分神,让他那凝聚到巅峰、一往无前的“雷殛”之势,出现了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力量节点上的微小瑕疵!
对于普通人,甚至对于之前的苏婉儿,这丝瑕疵都毫无意义。
但对于此刻身处绝境、精神高度集中、感知被放大到极致的苏婉儿来说,这瞬间的破绽,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曙光!
她福至心灵,几乎是一种本能,将体内残存的所有内力,连同那来自“韧金兰”的、与大地相连的沉凝之意,全部灌注于双足,流云步那“扎根”的意境被催发到极致!她没有试图去硬接那恐怖的雷球,而是做出了一个超出所有人预料的动作——
她以毫厘之差,猛地向侧下方沉身、旋体!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道紧贴地面的流云,又似被狂风吹拂却死死抓住岩壁的韧草,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险之又险地……从那颗毁灭雷球力量辐射最薄弱、因雷震分神而出现一丝凝滞的边缘地带,“滑”了过去!
“轰隆!!!!!”
雷殛第九击,那颗恐怖的雷球,擦着苏婉儿的后背,狠狠地轰击在了她原本站立位置的擂台地面上!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坚固的特制擂台瞬间被炸出一个焦黑的大坑,碎石混合着电光四处激射,狂暴的气浪将靠近擂台的人都掀得东倒西歪!
烟尘弥漫,电蛇游走。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击和苏婉儿那神乎其神的闪避惊呆了!
雷震保持着出拳的姿势,脸上残忍的笑容僵住,转而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他……他志在必得的绝杀,竟然……被躲开了?!怎么可能?!
烟尘缓缓散去。
只见苏婉儿单膝跪在数米之外,后背衣衫被逸散的雷元力灼烧破裂,露出焦黑的皮肤,嘴角溢血,气息萎靡,显然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和反噬。
但!
她依旧站着!
她的丹田完好无损!
她……撑过了这必杀的一击!
寂静之后,是如同山崩海啸般的哗然!
“躲……躲开了?!!”
“我的天!她是怎么做到的?!”
“在那种攻击下还能活下来……奇迹!简直是奇迹!”
“苏婉儿!!!”
苏氏武馆这边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欢呼!学员们激动得相拥而泣!
林枫也“如释重负”地瘫坐在椅子上,拍着胸口,大口“喘着气”,脸上满是“后怕”的泪水,嘴里念叨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而擂台上的雷震,在一瞬间的惊愕之后,是无边的暴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慌乱!
失败了?自己动用绝杀,竟然没能废掉一个武师中期?还当着全市武者的面?!
尤其是看到台下弟子雷豹不知死活地倒地抽搐,以及苏婉儿那虽然狼狈却依旧坚定的眼神,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不可能!!”他状若疯魔,不管不顾地就要再次凝聚雷元力,想要继续攻击!
“住手!”
就在这时,一声蕴含着威严的冷喝响起!只见裁判和几位德高望重的武道前辈已然跃上擂台,拦在了雷震和苏婉儿之间。
“雷馆主!胜负已分!苏馆主接下了你最强一击,按照规则,你已不能再出手!”裁判厉声喝道,同时示意医护人员赶紧上台查看苏婉儿的伤势。
“她还没认输!也没掉下擂台!”雷震赤红着眼睛吼道。
“但她接下了你的绝杀,并且成功反击!按照交流会点到为止、彰显武德的精神,此战,当以平局论!若再纠缠,休怪大会取消你雷霆武馆的资格!”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宗师沉声道,语气不容置疑。
雷震胸口剧烈起伏,看着虎视眈眈的几位前辈,又看了看台下群情汹涌的观众,知道事不可为。他死死地盯着被医护人员扶起的苏婉儿,眼神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苏婉儿……算你走运!我们走着瞧!”他撂下一句狠话,猛地拂袖,跳下擂台,甚至没去看一眼重伤的弟子雷豹,在雷霆武馆众人灰头土脸的簇拥下,狼狈离去。
全场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这掌声,既是送给奇迹生还、展现出惊人意志和技巧的苏婉儿,也是送给维护了武道尊严的裁判和前辈们!
苏婉儿在众人的搀扶下,看向台下。她看到了学员们激动的泪水,看到了诸位前辈赞许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个跌跌撞撞冲过来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眼中充满了“担忧”的林枫。
“老婆!老婆你没事吧?呜呜……吓死我了……”林枫冲到近前,一把抱住她,声音“哽咽”。
感受着丈夫怀抱的温暖和那毫不作伪的“担忧”,苏婉儿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巨大的疲惫和伤痛袭来,她眼前一黑,软倒在林枫怀里,昏了过去。
但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嘴角却带着一丝满足的、微弱的笑容。
她……没有输。
她守住了武馆,也没有……让那个看似需要她保护的人失望。
林枫抱着昏迷的苏婉儿,在漫天欢呼和瞩目中,缓缓走下擂台。
无人知晓,这场惊心动魄、结局堪称奇迹的决赛背后,那双隐藏在“废柴”表象之下,悄然拨动了命运丝线的……修罗之手。
决赛,以一种谁也未曾预料的方式落幕。
苏婉儿之名,一夜之间,响彻江城。
而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