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碰到结晶的瞬间，李默感觉像是把灵魂伸进了一个绝对零度的黑洞。
什么声音、光影、触感都没了，只有一股纯粹到极致的“空”和“静”，顺着那缕试探的神识蛮横地灌进来，几乎要把他自我的意识都给冻僵、稀释掉。体内那块碎片倒是爽得打了个哆嗦，狂躁的尖啸诡异地停了半拍，像是饿狼闻到了头狼的气息，本能地伏低了身子。
就这半拍。
李默没浪费这喘息之机去加固摇摇欲坠的封印，也没蠢到切断联系——那等于直接认怂，鬼知道这老怪物会干出什么。他做了一件更疯的事：把最后那点维系清醒的心神，拧成一把最锋利的“手术刀”，沿着能量灌进来的通道，反向捅了回去！
像解剖一样。归墟秘典以前所未有的精密模式运转，功德金光应激沸腾，像最敏感的试纸贴在冰冷能量的边缘，滋滋作响，蒸腾起细微的金色光雾，他要看看，这顿送到嘴边的“大餐”，到底是用什么“食材”做的，里面又藏着什么“佐料”。
苍白人影银色的眸子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像研究员看着培养皿里突然开始分裂的细胞。
外面，战舰的垂死呻吟变成了惨叫。又一声超级爆炸几乎在头顶炸开，整个平台像被巨人攥住狠摔，剧烈摇晃，大块燃烧的金属残骸暴雨般砸落。卡恩的盾牌挥舞成风，砸飞最危险的几块，火星在他手臂上灼出焦痕，但他半步不退，思维频道里数据冰冷地刷过：
“舰体结构崩塌加速。左舷装甲确认撕裂，检测到实体登舰信号——‘镜影’，三具，已突破上层甲板。”
“威胁主体能量读数出现0.03%周期性衰减，与舰体震动同频。推测：其存在与舰体‘逆蚀’力场或能量供应存在弱链接。”
最后一条信息，像黑暗中擦亮的一星火花，被李默濒临冻结的意识瞬间捕捉。
绑定的？这老怪物和这破船是一体的？还是说……他维持这种“空”的静止状态，得持续“充电”？
就在这时，解剖有了结果。
这结晶的能量，纯粹得可怕。就像一块完美无瑕、没有任何杂质和纹理的冰。没有陷阱，没有后门，甚至没有残留的意志——苍白人影似乎只是把“逆蚀”污染的本质提纯出来，然后像递饲料一样递过来。
他要看的，就是小白鼠吃下高能饲料后的“自然反应”。
李默心里反而一沉。这种“纯粹”代表着绝对的自信和控制力，对方不屑耍小花招，他要的就是最“原始”的数据。但……也意味着，这饲料的“成分”很单一，操作空间也许比预想的大。
他猛地“抽回”神识，灵魂传来被冰锥刮过的刺痛感。脸上那点狠劲儿没了，只剩下极度疲惫后的冰冷。
“观察可以，”他开口，声音沙哑但清晰，“但投喂方式，我说了算。这种纯度的能量一次性灌进来，你这‘培养皿’立马就炸，‘样本’失控，数据全泡汤。”
说话间，他已经运转灵力，在自己和结晶之间飞快地构筑起一套复杂的缓冲与筛网。层层叠叠的灵力回路，核心掺着微量的功德金光，像给凶兽套上缰绳和口笼。
“要观察渐进演变，就得模拟渐进吸收。你提供‘饲料’，我控制‘投喂’的剂量和速度。”他勾画完最后一笔，那套肉眼看不见的精密回路微微发亮，“数据更连续，更精细。而我……”
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也能多活一会儿，让你多看几眼。成交？”
苍白人影沉默了两秒。战舰又在剧烈震动，远处传来金属被暴力撕裂的连绵巨响。他银色的目光扫过李默构筑的回路，仿佛在进行高速评估。
“低效的风险控制体系，”他最终平淡地评价，“但，符合基础实验逻辑。执行。”
成了。李默心里那根绷到极致的弦微微一松，但立刻拉得更紧。
“卡恩，”他在思维里说，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外面交给你。找生路，算死路。我……顾不上看了。”
“明白。”卡恩的回应硬得像铁，“我是你的锚。”
李默闭眼，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杂念、恐惧、乃至疲惫都强行压下去。然后，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比蛛丝还细的灵力，透过第一层功德金光筛网，轻轻“勾”向那枚暗紫结晶。
一缕精纯到让灵魂颤栗的冰冷能量被缓缓引出，经过七重缓冲回路的层层削弱、分流、净化，最终化为一道相对“温和”的细流，注入胸口的封印。
碎片“嗡”地一震！传来一股冰冷而满足的愉悦感，几乎让李默舒服得哼出来。但紧接着，是更凶猛、更贪婪的渴求！它要更多！更快！
李默额头青筋暴起，全力维持着回路稳定和能量流速。多一分，回路可能崩；少一分，碎片可能提前暴走。
时间在极致的专注中失去意义。不知过了多久，李默忽然察觉到，注入碎片的能量流，极其轻微地“偏转”了一下。
是碎片在本能地渴望能量，冲刷向封印的一个特定薄弱点？它想借着这次“进食”，扩大裂缝？！
李默心中警铃狂响！立刻调动灵力想要纠正。
但就在这一瞬间——
轰隆！！！！！！！
一次前所未有的爆炸，几乎就在他们正头顶炸开！整个平台连同下方的井壁像玩具般被抛起、砸落！李默精心维持的缓冲回路在恐怖的冲击和能量反冲下，瞬间扭曲、崩断！
平衡被彻底打破！一股远超安全阈值的、原始的冰冷洪流，顺着破损的回路倒灌而入，狠狠撞进封印！
“左舷完全洞开！‘镜影’登舰！”卡恩的吼声在思维里炸响，盾牌砸飞一块燃烧的巨板，火星四溅。
李默闷哼一声，口鼻溢血。封印在狂暴能量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裂痕肉眼可见地扩大！ 在纯粹渴望的驱动下，让倒灌而入的冰冷洪流，如同嗅到裂缝的寒气，自发地、剧烈地涌向最脆弱的封印节点！ 它发出了贪婪到极致的狂喜尖啸！
而始终静止的苍白人影，第一次有了明显的动作。他微微侧头，看向了爆炸和入侵者传来的方向，银色眼眸中，清晰地映出了几道从破口跃入、散发着冰冷铸造气息的“镜影”身影。
“非法入侵。”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但李默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实验被打扰的、极其细微的不悦。
他缓缓抬起那只曾湮灭粒子炮的手，对准了“镜影”的方向。
“清除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