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从风景肩头抬起头，眼底没了方才的温和，只剩冰冷的锐利。
不等风景开口，她便径直站起身，目光扫过何父何母、谢处长，最后落在如萍身上，声音清亮却带着十足的气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歉？我凭什么道歉？”
依萍向前一步，眼神凌厉如刀，直视着何母：“何夫人，你说如萍懂事、受了委屈，可方才是谁三番五次当众嘲讽我穿得寒酸，是谁颠倒黑白，把自己扮成受害者博同情？你眼瞎心盲，不分是非地帮她说话，不过是想攀附陆家，怕得罪谢处长，拿我当讨好别人的棋子，你也好意思说‘劝和’？”
她转头看向何父，语气满是嘲讽：“何老先生，你口口声声说今日是大喜之日，怕伤和气，可你帮着欺负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伤和气？你这般趋炎附势，见风使舵，难道就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何家是靠巴结权贵才站稳脚跟的吗？”
紧接着，依萍的目光落在谢处长身上，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视线：“谢处长，你身为军机处的官员，本该明辨是非，公正处事，可你却在这里不分青红皂白地道德绑架，帮着恶人说话，无非是想借何家拉拢人脉，巩固自己的地位！你这般投机取巧，玩弄权术，配得上‘处长’这个职位吗？”
最后，她看向如萍，语气冷得像冰：“还有你，如萍。装可怜、卖惨、颠倒黑白，你就这点本事？仗着有爸爸和哥哥撑腰，有旁人巴结，就一次次挑衅我，真当我好欺负？我告诉你，以前我忍你，是念着那点可笑的亲情，现在我不想忍了，你那点虚伪的把戏，我看一次恶心一次，别再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让人作呕！”
依萍的话如同连珠炮般，句句诛心，没有丝毫留情。
整个宴会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开炮”惊得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平日里看似沉静的风少帅夫人，发起火来竟这般厉害，连何父何母、谢处长都敢直言斥责，半点情面不留。
何父何母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谢处长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怒意，却碍于风景在场，不敢发作。
陆振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依萍，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你……你这个孽女！”
如萍更是被骂得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再也装不出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眼底满是震惊与怨毒，却偏偏反驳不了，依萍说的，全是事实！
而一旁的风景，从依萍站起身的那一刻起，便没有说话，只是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单手撑着下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看着她眼神凌厉、言辞犀利地驳斥众人，看着她不再隐忍、肆意张扬的模样，他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宠溺又欣赏的笑，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他的依依，从来都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她有风骨，有脾气，有敢于直面一切不公的勇气，这般鲜活、这般耀眼的模样，让他满心欢喜，满心沉醉。
待依萍说完，风景才缓缓站起身，走上前，从身后轻轻揽住她的腰，将她护在怀里，看向众人的眼神带着几分玩味与威慑：“我夫人说得对，字字句句，都在理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难堪的众人，语气带着几分慵懒的警告：“方才是谁先不分是非，是谁先道德绑架，是谁先拿我夫人当棋子——我想，大家心里都清楚。既然我夫人已经把话说透了，那我就再强调一次：谁再敢惹她不快，不管你是何家、陆家，还是军机处的人，我风景，绝不姑息。”
说完，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依萍，眼底的笑意更深，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依依，说得好。累了吧，饿不饿？咱们继续吃饭，不理这些聒噪的人。”
依萍靠在他怀里，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心底的怒气消散殆尽，只剩下满满的畅快。
她抬头看向风景，眼底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轻轻点头：“嗯，吃饭！”
依萍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戳破了所有人的虚伪面具，宴会厅里死寂片刻后，管弦乐声虽勉强再起，却没了方才的热闹欢腾，只剩满场的尴尬与小心翼翼。
如萍僵在原地，脸色白得像纸，依萍那句“装模作样，让人作呕”反复在耳边炸响，她看着满厅宾客投来的异样目光，看着书桓魂不守舍盯着依萍的模样，又想到自己三番五次挑衅却反被当众驳斥的狼狈，一股急火猛地冲上心头，胸口剧烈起伏着，眼前阵阵发黑，她捂着胸口踉跄了两步，竟直直地晕了过去。
“如萍！”陆振华厉声惊呼，尓豪连忙冲过去将她扶住，慌乱地掐着她的人中，“如萍你醒醒！快叫医生！”
原本就难堪的场面，因这一出更显混乱，何父何母急得满头大汗，一边招呼人送如萍去休息室，一边对着陆振华连连道歉，眼底却满是不耐，好好一场婚宴，竟然如此鸡犬不宁。
而何书桓，自依萍开口驳斥众人时，目光就从未从她身上移开。
他看着她眼神凌厉、意气风发的模样，看着她被风景护在怀里时眼底的安心，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又空落落的疼。
方才依萍每说一句话，他都忍不住在心里附和，她说的对，是如萍虚伪，是众人趋炎附势，是他当初懦弱，没能护住这样鲜活的她。
他的魂魄像是被依萍勾走了一般，周遭的混乱、如萍的晕倒、陆振华的怒斥，全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他眼里只有那个站在光里，敢爱敢恨、不再隐忍的依萍。
尓豪冲过去扶如萍时，他下意识地动了动脚步，却依旧望着依萍的方向，连伸手帮忙的力气都没有；陆振华瞪着他呵斥“还愣着干什么”，他也只是茫然地应了一声，目光依旧黏在依萍身上，藏着掩不住的眷恋与悔恨。
这场婚宴，终究是草草收场。
宾客们见势头不对，纷纷找借口告辞，原本喧闹的宴会厅没过多久便冷冷清清，只剩陆振华一行人守在休息室门口，何父何母强装镇定地应付着，谢处长站在一旁，眼神闪烁地打量着这一切，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风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是淡淡勾了勾唇，伸手牵住依萍的手，语气温柔：“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