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晨光透过纱帘洒在玄关镜上,沈昭昭对着镜子理了理羊绒衫领口,余光瞥见本该等在门口的小周——她的私人助理——空落落的位置。
李伯,小周今天没来?她转身时放软了声音,指尖轻轻叩了叩玄关的雕花木桌。
老管家正擦拭着博古架上的青瓷瓶,动作顿了顿:夫人昨儿说,长媳身边不必养闲人。他垂着的眼尾皱纹里浮起几分难辨的意味,小周调去二房帮忙了。
沈昭昭的指甲在木桌上压出个浅白的月牙。
她早料到林老太太会发难,只是没想到第一刀砍在助理上——小周跟了她半年,连她喝玫瑰茶要放三颗冰糖都记得。
这样啊。她弯了弯眼,像被风吹散的云,那我自己去取车钥匙吧。转身时,藏在袖中的手指悄悄掐了掐掌心。
当晚,家庭微信群跳出提示音。
沈昭昭盯着手机屏幕,指腹在键上点了三次。
照片里她倚在飘窗上,脸色白得像浸了水的宣纸,文案只有一行:最近头晕得厉害,医生说是压力太大......可能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发送的瞬间,玄关传来钥匙转动声。
林修远的西装外套还带着冷风的潮气,他三步并作两步跨上楼梯,掌心贴上她额头时还带着凉意:怎么不早说?
刚拿到检查预约......她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却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勾了勾唇角。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时,沈昭昭正盯着ct机的红灯。
林修远攥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膝头,指腹一下下摩挲她腕骨:医生说脑电波没问题。
我知道。她偏头看他喉结滚动的轮廓,但妈总说我装娇弱,总得让她看看......尾音被护士推门声截断。
检查报告摊在床头柜上时,林老太太的声音跟着敲门声撞进来:身子骨这么虚,也难怪别人看不起。她拄着镶翡翠的拐杖,发间珍珠簪子在灯光下冷得发亮。
沈昭昭缩在羽绒被里,睫毛颤了颤:是我不好,让妈操心了。说着就要坐起来,却被林修远按住肩膀。
您说话没个轻重。林修远替她掖了掖被角,声音里裹着冰碴,昭昭要是真病了,您高兴?
林老太太的拐杖尖在地板上敲出脆响,转身时带起的风掀动了床头的检查单。
沈昭昭望着她挺直的背影,摸出枕头下的手机——家庭群里,林老爷子刚发了条消息:儿媳都病了,你还闹什么脾气?
接下来三天,沈昭昭的卧室成了林家最安静的角落。
她靠在软枕上改稿,偶尔听见楼下传来林修远打电话的声音:妈把建材部的预算砍了二十万?周曼如新接的项目进度表怎么回事?
第四天清晨,李伯端着参汤进来时,额角沾着薄汗:少夫人,老爷说中午家宴。他递汤的手顿了顿,先生让我转告,您要是不舒服,不必下楼。
沈昭昭舀起一勺汤,看热气在眼前氤氲成雾。
她知道林修远这三天翻出了多少旧账——上周被林老太太临时调换的供应商合同,前月被截下的慈善晚宴赞助函,还有周曼如负责的度假村项目里,悄悄替换掉的环保材料清单。
家宴厅的水晶灯亮得晃眼时,沈昭昭扶着楼梯扶手慢慢往下走。
林修远站在长桌尽头,看见她立刻迎过来,手掌虚虚护在她后腰:慢点儿。
林老太太坐在主位,面前的燕窝羹没动几口。
林老爷子放下筷子,扫了她一眼:昭昭病着,你还摆脸色?
林修远拉着沈昭昭在自己身边坐下,指节敲了敲面前的文件夹,我查了家里这半年的事务,多个项目因为临时调整进度滞后。他抬眼时目光如刀,今后凡涉及家庭内部决策,必须与昭昭商议。
林老太太的手指在桌布上蜷成拳,翡翠戒指硌得指节发白。
沈昭昭垂眼盯着自己碗里的莲子,听见她喉间滚出半声叹息。
晚宴散场时,林老太太单独叫住了她。
走廊的壁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她的拐杖尖轻轻点了点地面:你要真不舒服,就别太操劳。
沈昭昭摸了摸自己腕上的翡翠镯子——是林修远今早塞进她手心的,说是结婚时奶奶留下的。
她抬头时眼尾带了点水光:谢谢妈关心,其实我也只是希望咱们一家人能好好过日子。
林老太太望着她,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刚嫁入林家时,也这样红着眼眶说过类似的话。
她别开脸,拐杖尖在地上划出道浅痕:回屋歇着吧。
沈昭昭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叹息。
她扶着楼梯扶手往上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林修远的消息:周曼如的度假村项目,审计部说有笔款子对不上。
秋夜的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她腕上的翡翠镯子凉丝丝的。
沈昭昭望着楼下林修远的背影,他正和李伯说着什么,月光落在他肩头上,像撒了把细碎的银箔。
她知道,这一局她赢了,但林家养了二十年的老树根,哪是几场病就能撼动的?
毕竟宫斗文里,太后退了位,还有太妃要争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