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看了他很久，久到沈言卿几乎以为谈判破裂。
最终，沈卿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那姿态流露出深深的疲惫。
“好吧，你说服我了。”他说，但随即话锋一转，“不过，不是用嘴皮子说服的。”
沈言卿一愣。
沈卿后退两步，站到客厅相对空旷的区域，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脖颈，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
他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沈言卿熟悉的、带着点恶劣和兴味的笑容：“来，让我看看，你这段时间的‘成长’，到底够不够资格，让我放心把你……嗯，至少放心让你‘知情’。”
他抬手，指尖萦绕起淡淡的、仿佛能扭曲光线的微光——那是他残余的、与“共鸣”、“千丝”和“契约”本源相关的力量，虽然远不及全盛，但依然危险。
“打赢我，或者让我看到足够让我认可的实力和应变。
我就告诉你部分真相，并且考虑你的提议。”
沈卿的眼神变得认真而充满战意，“否则，你就乖乖待在这里，继续当我的‘好学生’和‘被监护人’。如何？”
沈言卿看着他，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更直接的“交流”方式。
言语无法完全弥合的信任与能力鸿沟，或许可以在战斗中找到答案。
他没有犹豫，指尖银光一闪，凝实的千丝如灵蛇般蜿蜒而出，在身前交织成攻防一体的态势。
红色的眼眸里，褪去了之前的激动，只剩下全然的冷静和专注。
“好。”
话音未落，沈卿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不是高速移动，而是某种短距离的空间折叠技巧。
沈言卿心神一凛，千丝瞬间在身后交织成网。
几乎同时，沈卿的手掌带着扭曲空间的力量拍在了丝网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丝网剧烈震荡，但坚韧地挡住了这一击。
沈言卿借力前冲，千丝分化，一部分如同地刺般从沈卿脚下窜出，一部分则从侧面缠绕向他的手臂。
沈卿轻“咦”一声，似乎惊讶于千丝的操控精细度和反应速度，身形再次模糊，险险避开地刺，手腕一翻，指尖微光化作无形的利刃，斩向缠绕而来的丝线。
战斗在不算宽敞的客厅里爆发。
两人都刻意控制了破坏范围，将力量凝聚到极致。
沈卿的经验和技巧明显更胜一筹，对能量的运用出神入化，时而成刃，时而为盾，时而又化作无形的束缚力场。
但沈言卿凭借千丝无孔不入的特性、这段时间苦修的扎实基础、以及一种本能的战斗直觉，硬是撑住了局面，甚至偶尔能发起精妙的反击。
他不再仅仅将千丝当作武器，而是尝试运用沈卿教导的能量微操，让千丝模拟出不同的属性。
时而刚猛如铁鞭，时而柔韧如水流，时而散作漫天针雨进行干扰。
他甚至尝试将千丝与自身精神力结合，制造出小范围的精神幻象，干扰沈卿的判断。
战斗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
客厅里一片狼藉，家具移位，装饰品碎裂，但主体结构无恙。
沈言卿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呼吸粗重，千丝的光芒也黯淡了不少，显然消耗巨大。
沈卿看起来从容一些，但眼神中的惊讶和赞赏越来越浓。
最后，沈言卿抓住沈卿一次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细微间隙，将所有残余的千丝瞬间收束，凝成一根极度凝练的银色尖刺，无声无息地刺向沈卿防御最薄弱的腰侧。
这一击汇聚了他全部的心神和剩余力量，快、准、狠，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沈卿瞳孔微缩，仓促间只来得及在腰侧布下一层薄薄的能量屏障。
“嗤——！”
尖刺刺穿了屏障，停在沈卿腰侧的衣物上，再往前半分就能刺入皮肉。
两人同时停住。
沈言卿喘着气，看着尖刺尖端挑破的那一点衣物纤维，缓缓收回了千丝。
他知道，沈卿最后时刻明显收了力，否则那层屏障不会那么容易被刺穿。
但无论如何，他证明了，自己并非毫无还手之力的累赘。
沈卿低头看了看腰间那个小小的破口，又抬头看向脸色苍白却眼神明亮的沈言卿，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从胸腔里震出，带着释然和……骄傲。
“好，很好。”他走上前，不顾沈言卿身上还未完全平息的能量波动，伸手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难得地带上了纯粹的、家人般的亲昵，“不愧是我的……言卿。你赢了。”
他后退一步，神色恢复了严肃：“曙光内部确实出了问题。
有一部分元老，对沈卿，也就是我，归来后的‘无所作为’和‘沉溺私情’非常不满，认为我失去了锐气和决断力。
他们暗中接触了系统监控的某个高级接口，试图获取‘合规’的权限和支持，想要‘拨乱反正’，用更激进的方式对抗系统。
方逸眠就是去处理这件事的，但对方准备充分，又有系统某些规则的‘默许’，小眠现在……被困在某个由他们掌控的、规则特殊的半位面里，暂时无法脱身，通讯也被隔绝了。
真是蠢笨如猪，脑子都不会动的废物，在系统最严厉的时候搞事，是嫌我们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我沉迷情情爱爱，倒不如说是他们沉迷权利无法自拔。”
沈言卿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是最坏的情况。
内部分裂，而且可能引狼入室。
“我本来想等小眠那边有突破，或者找到更稳妥的解决办法再动。”
沈卿看着沈言卿，“但你说得对，我是领袖，不能一直躲在这里。
小眠也需要支援。
而且……你证明了，你有能力知道真相，也有潜力参与进来。”
他做出了决定：“我回去，亲自处理那些蛀虫，把小眠捞出来。
但你必须留在这里。”
沈言卿想反驳，沈卿抬手制止：“不是囚禁，是战略留守和……更重要的任务。”
他的目光，瞥向了不知何时蹲在茶几上，正慢条斯理舔着爪子的雪团。
“看好‘它’。”沈卿语气意味深长，“‘它’在这里，比我在这里，更能确保你的绝对安全。”
沈言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雪团，雪团也适时抬起头，那双红瞳平静地与他对视，仿佛听懂了一切。
电光石火间，一些被忽略的细节串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