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被门铃声惊醒。
高烧让他的脑袋像是被灌满了湿重的棉花,昏沉滞涩,阵平酱离家前反复的叮嘱却像警铃一样在混沌的脑海里不断回响——小心西村小心西村小心西村……
“shiro酱,小心……别开门……”他挣扎着想发出警告,挤出的声音却嘶哑微弱得如同气音。
意识到外面的人可能已经去开门了,强烈的担忧瞬间压倒了身体的极度不适。他猛地一个打挺从床上坐起,剧烈的动作让本就天旋地转的脑袋里仿佛掀起了海啸,脑浆都在颅腔内晃荡。他甚至来不及等这阵眩晕过去,就踉跄着翻滚下床,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和肌肉记忆,摸向了房门。
他一手死死捂着如同要炸裂般剧痛昏沉的额头,另一手拉开了一条门缝。滚烫的视线透过缝隙艰难地向外聚焦——
捕捉到的景象让他血液几乎瞬间逆流!
只见银发青年被一个男人推搡着,跌(?)在了玄关的地板上。而那个人的双手还紧紧环在shiro的背上!
开门的动静惊动了男人。他猛地抬头,兜帽投下的阴影中,隐约露出一双锐利得惊人、布满血丝的眼睛!眼神透着让人脊背发寒的凶悍与杀意。
高烧让萩原研二的脑子运转严重迟滞,只剩下最原始的防护本能。
警报!危险!西村的人?!还是别的什么危险人物?!
肾上腺素瞬间飙升,短暂盖过了病体的虚弱。他甚至没看清对方的具体样貌,也完全忽略了两人之间那并非全然搏斗的微妙氛围,提着梆硬的拳头(还自带微灼烧debuff),带着一阵风声就猛冲了过去,嘶吼道:
“给我放开他!滚开!混蛋!”
“研酱,等等!” (“萩原?!”)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一道急切一道惊愕。
但高烧显然烧糊了萩原研二的听觉处理系统。全部的注意力都震惊地集中在阻挡他的是白川见月,完全没注意到另一道熟悉的声线。
“shiro酱……为什么?”萩原研二前冲的势头被拦住,踉跄了一下,反手却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眼前人黑色的衣襟,借以稳住自己发软打颤的身体。紫眸中盈满了巨大的困惑和被“背叛”的委屈。
“不是西村。”
……嗯?为什么shiro酱的声音像是从旁边飘来的?似乎还有点隐约的笑意?
但陡然接收到“危机解除”的信号,强撑着的那口气和肾上腺素瞬间泄了个一干二净。
剧烈的头晕和虚弱如同黑潮般汹涌袭来。萩原研二眼前猛地一黑,整个人彻底脱力,软绵绵地向前一栽,正好一头撞进眼前这个人的怀里,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诸伏景光刚从震惊中回神,下意识接住浑身滚烫、意识不清的好友,看着他脸颊烧得通红、眉头紧蹙、呼吸急促的痛苦模样,心里那点被突然攻击的错愕瞬间被担忧取代,彻底放弃了立刻解释的念头。
……虽然这家伙扑错人了。
毕竟两人今天都恰巧穿了一身黑,从背后看,身形确实很相似。
“这下倒省得解释了。”白川见月蹲下身,戳了戳长毛猫猫红扑扑、热乎乎的脸颊。
“现在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吗?”诸伏景光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心地将萩原研二的胳膊架到自己肩上,搀扶着人往房门半开的卧室挪动,“他烧得很厉害。”
半昏半醒的萩原研二似乎感觉到移动,不安地动了动,脑袋无力地垂在诸伏景光肩头,含糊地嘀咕了一句:“shiro酱……你怎么……不香了……”他记得shiro酱身上总是有种淡淡的、很好闻的干净气息。
诸伏景光:“……”可能因为他连夜奔波,神经紧绷,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思用那些香型沐浴露。
萩原研二被半扶半拖着走,总觉得这支撑的力道和昨晚感受到的似乎不太一样,有点硬邦邦的,不太舒服。他艰难地掀开眼皮,模糊的视线努力聚焦——
一片泛着胡茬的下巴轮廓猛地撞入眼帘!
“shiro酱?!”萩原研二触电般弹开,试图向后躲闪,却根本使不上力气。剧烈的动作让他瞬间失去平衡,左脚上的拖鞋“啪嗒”一声飞了出去,整个人向后倒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手从后面稳稳地接住了他。
惊魂未定的萩原研二想也没想,转身就下意识地紧紧扒住身后的人,把滚烫的脸颊埋进对方微凉的颈窝里,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困惑:“阵平酱!阵平酱!不好了!shiro酱什么时候长胡子了?!我到底睡了多久啊?”
白川见月:“……”总共就两个人,这是一个都没认对啊。高烧难道自带降智和重度脸盲效果?
他安抚性地拍了拍长毛猫猫的后背,“烧傻了吧。”
萩原研二猛地抬起头,瞳孔剧烈地震:“诶?!有两个shiro酱?!”
长毛猫猫被高烧折磨的脆弱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猛烈冲击。
白川见月看他副怀疑人生的懵懂样子,瞬间放弃了跟一个脑子彻底烧糊涂的人解释这种高难度问题。不再给他说胡话的机会,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卧室,嘴上敷衍地哄着:“好了好了,睡觉睡觉,乖乖闭上眼睛,睡醒就一切正常了。”
骤然腾空的身体和无法抗拒的温柔指令,让萩原研二本就不够用的脑子更加晕乎,身体软软地靠在了白川见月怀里,陷入了深沉的昏睡。
诸伏景光默默捡起那只被甩飞的拖鞋,整齐地摆回床边。
给病号擦了汗,换好新的退烧贴,白川见月轻手轻脚退出卧室。
……
被这么一闹,诸伏景光反而松弛了不少,心头沉重的焦虑感也被冲淡了许多。
“萩原似乎病得很重。”他还是有些担心。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昨天晚上在沙发上睡着着凉了。已经喝过药了。估计闷头睡一天就能活蹦乱跳了。”白川见月走到厨房,取出茶具,“喝茶吗?”
“嗯,谢谢。”诸伏景光坐在沙发上,目光不自觉地打量着这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家。
和他上次来时没什么太大变化。摆放的物品略显随意,能看出萩原和松田的生活习惯留下的痕迹,但却奇异地呈现出一种“无序的整洁感”,处处透着温暖与闲适,让人心安。真好。
白川见月很快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红茶过来,将其中一杯放在诸伏景光面前的茶几上,坐在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客厅里只剩下茶杯碰撞的细微声响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背景音。氤氲的热气在茶杯上方袅袅升腾,模糊了茶几对面彼此的神情。
润了好一会儿喉,诸伏景光才放下茶杯,“shiro,我接到命令,是来……绑架你的。”
白川见月:“哦。”
诸伏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