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楼梯处传来脚步声。
伊达航怀里抱着一个昏迷的小女孩走下来,女孩脸色苍白,眼角还挂着泪痕,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诸伏景光押着双手被捆住的外守一走在后面。
“现在几点了?”外守一突然停在楼梯阶上。他佝偻着背,头上的棒球帽挡住了表情。
诸伏景光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抬起手腕:“下午四点二十九分。”
外守一垂着脑袋低声道:“抱歉,孩子,我会去那个世界向你的父母道歉的。”
白川见月立即抬头看向楼梯口。
看来是还有定时炸弹。
“诶?”诸伏景光刚发出疑问,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头顶传来。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橙红色的火舌从楼梯间窜出,热浪裹挟着浓烟扑面而来,瞬间模糊了视线。在所有人分神的刹那,外守一突然转身,朝燃烧的二楼冲去。
白川见月的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右手精准地扣住外守一的裤腰带,借着对方前冲的势头猛地向后一拽。外守一像断线木偶般向后仰倒,在即将滚下楼梯的瞬间,白川见月又精准地揪住他的裤腿,让这个快要年过半百的男人像摊煎饼似的重重拍在台阶上。
“啊——!”外守一发出痛苦的嚎叫。额头撞在楼梯棱角上,鲜血顺着皱纹纵横的脸颊蜿蜒而下。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动弹不得,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快出去!”伊达航抱着女孩大步冲向门口。
降谷零和松田阵平一左一右架起外守一,诸伏景光护在白川见月身侧,几人迅速朝外转移,灼热的空气在身后形成扭曲的帷幕。
挂着屋后的太阳在的街道上投下大片阴影,空气中还弥漫着爆炸后的焦糊味。
“shiro,没事吧?”诸伏景光转头打量身旁的人,蓝色的猫眼里盛满担忧。他的制服被汗水浸透,脸上的烟灰被汗水冲出道道痕迹。
“我没事。”白川见月抬手,轻轻撩开诸伏景光贴在额头上沾满灰尘的发丝。
“让我去死吧……”被放在地上的男人发出了沙哑痛苦的哀嚎。
诸伏景光蹲下身,与这个杀害父母的凶手平视。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可不行。”阳光穿过他的蓝色眼眸,像是穿透了深海的水,“你还要好好赎罪才行。”
白川见月抬手摸向善良猫猫的脑袋。
诸伏景光只觉得头顶一沉,覆上了两只手掌。手指穿过他被烟灰染得灰扑扑的黑发,动作轻柔得像在给猫顺毛。两手还煞有介事地又揉又搓,指尖偶尔擦过发旋,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最重要的是,动作幅度还越来越大了,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已经差不多可以了吧……”
诸伏景光无奈地抓住在自己头顶作乱的手腕,却在抬眼的瞬间僵住了。白川见月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弧度眼尾微微下垂,赤色眼眸泛着蜜糖般的光泽——那眼神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欣慰得让人头皮发麻。
他居然从那双眼睛里读出了“我家孩子真了不起”的诡异慈爱。这种微妙的错位让诸伏景光耳尖发烫,想吐槽又忍不住想笑,最后只能抿着嘴别过脸去,从鼻腔里挤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松田阵平在一旁发出毫不客气的嗤笑,被诸伏景光用沾满烟灰和汗水的胳膊糊了一脸。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
伊达航转头问道:“话说shiro怎么会在这里?”
阵酱说会把hiro设计的班旗拿出来洗,我想看看实物。银发青年的语气平静得可疑。
萩原研二也蹲下身,笑眯眯地问道:“真的不是因为shiro酱发现了什么吗?”
诸伏景光困惑地眨了眨眼:“怎么回事?”
下一秒,白川见月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这声叹息轻得像羽毛落地,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银发青年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不知道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带着微妙的颤音,“我又不知道hiro一直在一、个、人、调查什么事情……”
随着每个字刻意拉长的音节,他的肩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来,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银发随着低头的动作滑落,在脸颊旁形成一道脆弱的屏障。他慢吞吞地挪到墙边,蜷缩成一朵阴暗的银色蘑菇。
“诶……?”诸伏景光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说的也是……”白川见月继续发出呢喃低语,手指无意义地在地上画着圈,“我应该也帮不上什么忙吧。虽然嘴上说是家人……hiro在做的事情居然还要从其他人那里听说……”
最后几个字几乎变成了气声,尾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是啊……毕竟我一点用都没有……”
这段表演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受害者发言”。倾斜的阳光为他镀上一层暖色的柔光,银发间沾着的灰尘都变成了凄美的点缀。看得在场的几人齐齐僵在原地傻眼。
“才没有那回事!”诸伏景光双手紧紧抓住白川见月的肩膀将人一把转了过来。因为太过急切,声音都变了调,“shiro一直都帮了我很多啊!”
白川见月却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用梦呓般的语气说道:“说的也是……毕竟是家人。我以后也向hiro学习,遇到什么事都得自己独自处理才行……”他抬起眼,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就算遇到炸弹也要自己拆……”
“不行!”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吼声同时炸开,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诸伏景光立刻双手合十,深深地弯了下腰,“我一定好好反省!”
“真的会好好反省吗?”白川见月抬手按住眼前的圆润后脑勺。
诸伏景光又立即直起身体,掷地有声地答道:“是!”
伊达航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脸上写满了震撼:“真厉害啊……”
“哈哈哈哈……”萩原研二笑得前仰后合,用力拍打着松田阵平的后背,另一手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shiro酱!”
松田阵平从震惊中回过神,突然从后面一把勒住银发青年的脖子:“喂。”卷发蹭在白川的脸颊上,带着火药和汗水的气息,“你之前跟我打架的时候果然手下留情了吧?”
他用还沾着灰的手指故意揉了揉对方的银发,“刚才的反应速度是怎么回事?”
白川见月顺势往后一倒,整个人瘫在松田身上:“我只是想趁机出气而已……”声音懒洋洋的,哪有刚才半分可怜样。
“真的吗?”松田阵平低头逼近,嘴角扯出一点危险的弧度,投下的阴影将银发青年完全遮起来。
白川见月闭上眼睛,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摆出一副安详的姿势。
这是在装睡美人吗?松田阵平伸手揪住了他的鼻尖。
“啪!”
白皙的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开了他的爪子。松田捂住被打的手背,就见那只手又迅速回到了原位,继续保持着安详的姿势,仿佛刚才的袭击只是幻觉。
“别摆出这种姿势!”诸伏景光哭笑不得地把人拽回来。白川见月就像个大型挂件一样软绵绵地靠在他肩上,还发出了呓语似的呜咽声。
降谷零伸手理了理那头凌乱的银发,又轻轻捏了一下他微凉的耳尖,语气里带着无可奈何的宠溺:“又在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