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买来了哦。”
松田阵平拎着三个蒸腾着热气的餐盒回到病房,食物的暖香短暂地盖过了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
他走到病床边,把餐盒举到白川见月眼前晃了晃,“喏,鸡肉粥、鱼肉粥,还有甜粥。我们的大英雄想翻哪个牌子?”
白川见月掀起眼皮瞥过去,发出虚弱的控诉:“……为什么全是粥?”
萩原研二正小心地帮白川见月调整好背后的床板角度,让人能靠得更舒服些。
闻言,他抬起头温声解释道:“我也是伤患啊。阵平酱也刚结束高强度工作。喝点清淡的粥,正好调养身体。”
松田阵平已经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哗啦”一声拆开餐盒盖子,热气瞬间扑了一脸。
“正好,忙了一天,喝点热乎的舒服。” 他舀起一勺白粥,放在嘴边轻轻吹着气。
萩原研二也拿起一碗,用勺子轻轻搅动散热,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眼中的忧色:“shiro酱,我喂你吃吧。”
“我可以用左手。” 白川见月微微动了动左臂,示意自己并非完全失去自理能力。
松田阵平扭头,目光扫过他左臂上缠着的绷带,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你左手上也有伤。”
“对啊,” 萩原研二附和道,态度异常坚决,语气依旧温柔,“单手很不方便的。而且shiro酱现在浑身是伤,万一牵扯到伤口,或者不小心烫到了怎么办?”
他舀起一小勺粥,细心地吹到温度恰好,稳稳地递到白川见月唇边,“所以,就乖乖享受研酱的侍奉吧。shiro酱的救命之恩,我现在能报答的,连万分之一都不到呢。”
白川见月微微偏头避开了一点勺子:“救命之恩什么的也太夸张了。那只是一场不幸的事故而已。研酱其实也会和我做同样的事情吧。”
萩原研二举着勺子的手顿了顿,眼神有些飘忽,笑里多了点一闪而逝的难过:“嗯……说得也是呢。不过嘛……”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眨了眨眼,“要是能躺在病床上吃shiro酱喂的饭,好像会很幸福的样子。”
白川见月果断拒绝:“不要。还是让阵酱喂你吧。”
萩原研二的脸立刻垮了下去:“诶——!为什么为什么?”他凑近一点,故作伤心地压低声音,“难道说……shiro酱其实想让阵平酱来喂吗?”
银发青年微微偏过头,将视线投向窗外已经大暗的天色,不再开口,只是嘴角多出了一点笑意。
萩原研二笑着摇摇头,又舀起一勺粥吹凉,举到他嘴边:“快吃吧,不然又要凉了。”
白川见月这次顺从地微微张口咽下。
这段时间,让饱受惊吓、满心愧疚的长毛猫猫多做些事情,他紧绷的神经反而能稍微松缓些。
喂了几口,萩原研二敏锐察觉到白川见月张嘴时细微的迟疑和吞咽时眉眼间细微的抗拒。
“怎么了?shiro酱,是没胃口吗?” 他立即停下动作,关切地问。
白川见月:“……不好吃。”
味道寡淡,口感粘稠,对嘴里发苦的病号非常不友好。
萩原研二闻言,无奈又心疼地笑了笑,只能词穷的道歉:“对不起……”他转头看向卷毛青年寻求帮助。那边的粥已经少了快一半了。
松田阵平咽下自己口中同样没滋没味的粥,哼了一声:“病号餐能好吃到哪里去?想吃美味大餐,就努力快点好起来吧。”
“对呀。” 萩原研二立刻顺着话头鼓励,重新举起勺子,“所以shiro酱更要好好补充营养才行。来,啊~” 他像哄小孩子一样,示范性地张了张嘴。
白川见月:“……”
赤色的眼眸里清晰地闪过一丝无语,但看着萩原研二小心翼翼的期待表情,最终还是认命地张开了嘴。
令人痛苦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在白川见月的舌尖已经放弃味觉的时候,这顿充满“关爱”的晚饭——喂粥,终于艰难地接近尾声。
白川见月靠在高起的床背上,目光在帮他擦拭嘴角的长毛猫猫和收拾餐盒的卷毛猫猫之间扫过,开口问道:
“炸弹犯抓住了吗?”
松田阵平的动作瞬间凝滞,塑料餐盒在他手中发出被强力挤压的“嘎吱”声。他脸上的仅有的一点轻松瞬间消失,眉宇间笼罩上一层阴郁,低沉道:“……还没有。”
白川见月追问:“有什么线索吗?”
“这是我们警察的工作。”松田阵平走到床边,不由分说地将白川身后的床板缓缓放平,让人重新躺好,“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好好养伤,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不要!”白川见月的声音陡然拔高,执拗道:“我要亲手抓住犯人。”
“你……!”松田阵平额角的青筋猛地一跳,话头刚起就硬生生卡在喉咙里。他看着银发青年被固定住、几乎动弹不得的身体,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痛楚猛地袭来,让他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一个只能躺在病床上的重伤员,又能做什么?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无声地对峙着。
银发青年似乎被他强硬的态度刺伤,猛地低下头,泄愤似的用牙齿狠狠咬住洁白的被沿,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不甘和无力都倾注其中。
清澈的赤色眼眸迅速蒙上了一层浓重的水雾,像被骤雨打湿的红色琉璃珠,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绯红,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仿佛下一秒滚烫的泪珠就要不堪重负地坠落。
松田阵平看着病床上的人一副既可怜又倔强、委屈得快要爆炸的模样,心脏像是被泡进了又酸又涩的柠檬汁里,烦躁和心疼疯狂缠绕上来,勒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猛地别开脸,躲开那灼人的视线,手指狠狠插进卷发里粗暴地薅了一把,像要把无处发泄的憋闷情绪都甩出去。
“好了好了。” 萩原研二立刻俯下身,轻轻将惨遭酷刑的被角从白川见月齿间解救出来,拍抚着白川见月左臂没有伤处的地方,声音轻缓地哄道:“shiro酱乖,被子是无辜的,别咬它了。”
他竖起另一只手,做发誓状,眼神无比认真,“我保证,只要一有犯人的确切消息,绝对、立刻、第一个就告诉你。好不好?”
“哼。”银发青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微弱的抗议,拉起被子盖过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