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高明深吸了好几口气,平复惊魂未定的心情和直冲头顶的怒火。
趴在身上的重量很快就移开了,改为趴在轮椅扶手上,银色的后脑勺伸在眼前,喊了一声“对不起!”
道歉的人没有得到回应,缓缓抬起头,露出了微微泛红的眼角,目光还在小心翼翼地往上移,小声问道,“taka先生……还好吗?”
诸伏高明紧了紧拳头,抬手拨正被风吹乱的头发,没好气道:“有一瞬还以为要被杀掉了。”
白川见月蹲下身,言辞凿凿道:“我才不会做那种事呢。不管发生什么危险,我都会好好保护taka先生的。”
诸伏高明的视角变成了俯视,低沉的嗓音里隐含着怒意,“刚才的危险好像是shiro君带来的。”
“没有危险,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银发青年忽然又扬起笑脸。一点反思的意思都没有。
诸伏高明没忍住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胡闹也要有个限度。再也不准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
“是……”银发青年小声答道。尾音带着点颤抖的哭腔,缓缓站起身体,两手捂着脑袋,眼尾的红扩散开来,眼里浸起了水雾。
这副可怜又委屈的模样,多看两眼都能让人心软。
诸伏高明推着轮椅移动了一下,换了个方向。
“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
他缓缓移动,走了一会儿回头看去,白川见月还站在原地,两手攥着胸前的背包肩带,沮丧的垂着脑袋。
诸伏高明轻声开口道:“别站在那里,回家了。”
“是……”银发青年这才缩着肩膀跟了上来。
两人一路无言回到家。
一进到院子里,诸伏高明就看见停在车库里的车被修好了,大门的锁也换了新的。
室内,客厅里的沙发等家具都被移动过,空出了轮椅能轻松穿过的通道。
心里仅剩的那点不悦彻底烟消云散了。
进入玄关,诸伏高明又腾空了一瞬,连人带轮椅被搬上了客厅。每天都被抱好几次,已经被迫习惯了。
他转头道了一声谢。
双眼通红的银发青年只轻轻点了点头,弯下腰开始换鞋。
诸伏高明看见他右脚鞋面上有一道长长的黑印。
是刚才停住轮椅的时候……
“等一下,shiro君,脚受伤了吗?”
白川见月摇了摇头,“没事。已经不痛了。”
“给我看看。”诸伏高明把人领到沙发坐下,脱掉了袜子。脚面上有些发红。没肿。
诸伏高明上手揉了揉看着没什么明显伤痕的脚,“痛吗?”
“不痛。”白川见月收回了脚,穿上袜子,又抬起头问道,“比起这个,taka先生已经不生气了吗?”
就这么轻易原谅,以后说不定还会乱来,至少得让人长长记性。
于是诸伏高明语气严厉道,“shiro君知道刚才的行为有多危险吗?要是不小心摔倒或者拐弯时遇到了车,不仅是我,连shiro君自己也可能会受伤的。”
银发青年脸上的希冀又转为了失落,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只起身开始收拾带回来的东西。
诸伏高明进入书房,翻看积攒了几天报纸。
过了一会儿,银发青年出现在书房外,一手扒着门框,只探出了半个脑袋,用小心翼翼的语气说道:“taka先生,晚饭吃天妇罗可以吗?”
诸伏高明有点想笑,但面上仍板着脸,只朝人默默点了点头,重新举起报纸。
“taka先生……”耳边又响起了听起来可怜兮兮的声音。
诸伏高明放下报纸,回过身问道,“怎么了?”
“我可以看一下你手里的报纸吗?”
“可以。”诸伏高明将报纸递了过去。
白川见月只拿了最上面的那一张扫了一眼最醒目的标题。
世界着名魔术师黑羽盗一逃生魔术失败葬生火海。
配图只有一个燃烧的箱子。
很可能是假死。毕竟身份被拆穿了,以防万一。
“谢谢。”白川见月将报纸还给了还在假装生气的大号猫猫,转身离开书房,并轻轻带上了门。
诸伏高明重新整理好报纸翻看起来。
密密麻麻的文字却怎么也钻不进脑子里。耳边一直在回响刚才房门被带上时的“咔嗒”声。
诸伏高明又放下报纸,桌前摆着一片空白的画稿和似乎很久没动过的墨水。
shiro君这几天都没时间工作啊。
他不由得开始反思起来。之前敲的是不是有点太用力了……刚才态度那么冷淡,好像让人很难过……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得好好道谢才行……
结果一直等到天都开始黑了,门外一直没传来喊吃饭的声音。
诸伏高明只好转着轮椅离开书房。
“抱歉,等太久肚子很饿了吧。马上就好了。”还在厨房里忙碌的人连忙说道,并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没关系,我还不是很饿。不用慌张,慢慢来就好。”
即使这么说了,等诸伏高明洗完手从浴室里出来,桌边已经摆好了餐具,座位上的椅子已经被拿走了。
主食是茶泡饭,天妇罗是青口贝配紫苏,还有小菜秋葵拌木鱼花。还有一块空位。
晚餐还真是丰盛……让诸伏高明想起了久远的记忆。
母亲惹父亲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做一桌丰盛的料理。那时景光还在牙牙学语,自己也刚上小学,还在心里想要是他们每天都吵架就好了。
诸伏高明笑着说道:“看起来很美味。shiro君也别忙了,来吃饭吧。”
“来了。”白川见月将最后一盘菜端了上来。
摆到面前的金灿灿的料理……怎么看都是花的形状。很有观赏性,像是一盘金色的玫瑰。
茶几上只摆着向日葵。
对面的那份倒是普通的茄子……
就shiro偶尔胡闹的行为推断,这很有可能确实是花瓣。
诸伏高明:“……”
从食用性来说,至少没有毒。
其实是在闹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