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临海城那令人糟心的“凤鸣别院”,木辰和墨寒都觉得,不能再任由这些冒牌货继续败坏凤鸣阁的名声了。小打小闹的清理治标不治本,必须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看来,我们得找个能‘说上话’的地方。”木辰沉吟道,“天元城作为天元大陆核心,人族修士的圣地,其管理者的话,总该有些分量。”
墨寒点头:“鉴天叟前辈德高望重,又与我们有旧,或可请他出面澄清。”
二人商定,不再耽搁,一路向西,穿越东荒,直抵中州地界。越是靠近天元城,灵气越发浓郁,修士的境界也普遍更高,繁华盛景远非东荒沿海可比。
进入中州前,两人寻了处僻静之地,换上了早已备好、却一直未曾穿过的正统凤鸣阁弟子服饰。这服饰以月白为底,银丝绣着流云暗纹,袖口与衣襟处则以特殊手法织就了展翅欲飞的凤凰图腾,虽不张扬,却自有一股清贵高华之气,与那些冒牌货粗制滥造的“凤凰”有着云泥之别。同时,他们将自身气息调整至金丹中期,既不会太过惹眼,也足以彰显大派弟子的风范。
准备妥当后,二人驾驭遁光,直奔那座打过架,要过债,气象万千的巨城——天元城。
缴纳了入城费用,穿过熙攘的人流,两人一路打听,来到了鉴天叟平日清修的那座看似普通的院落外。通报姓名来历后,很快便被请了进去。
鉴天叟依旧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见到两位身着凤鸣阁服饰、气度不凡的“金丹”修士,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呵呵笑道:“两位小友远道而来,可是奉了木阁主之命?”
木辰上前一步,恭敬行礼:“晚辈木辰(墨寒),奉阁主之命,特来拜见前辈。”他并未直接表明身份,依旧沿用化名,同时从怀中取出一封以特殊禁法封印的书信,双手呈上,“此乃阁主亲笔书信,请前辈过目。”
鉴天叟接过书信,指尖灵光一闪,破开禁制,展开细看。信上的字迹清隽有力,蕴含着独特的道韵,确是林穆凡手笔无疑。信中先是简单问候,随后便直奔主题,言辞恳切又不失无奈地提及了凤鸣阁名号在东荒被大量冒用,以致鱼龙混杂、清誉受损之事,最后委婉请求鉴天叟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能否以天元城的名义,帮忙澄清一下,或发布一道谕令,以正视听。
鉴天叟看完,捋着长须,脸上也露出一丝哭笑不得的神情:“竟有此事?老夫近来也隐约听闻东荒沿海有个‘凤鸣阁’活动频繁,还以为是木小友已将势力拓展至此,没想到……竟是如此缘由。”
他摇了摇头,对木辰二人道:“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单凭老夫一人之言,恐怕难以传遍东荒,震慑宵小。罢了,既然木阁主开了口,老夫便带你们去面见玄穹至尊,请他定夺。若由至尊发话,效果自是不同。”
木辰和墨寒心中一动,若能请动天元大陆人族名义上的最高管理者玄穹至尊出面,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二人连忙道谢:“有劳前辈引荐。”
跟随鉴天叟,穿过层层守卫森严的殿宇,三人来到了玄穹至尊处理事务的“穹霄殿”。通报之后,得以入内。
殿内空旷而威严,玄穹至尊端坐于上首玉座,气息如渊似海,深不可测。他听完鉴天叟的禀报,又扫了一眼林穆凡的书信,那威严的脸上,竟缓缓露出了一抹……讳莫如深的笑容。
他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下方的木辰和墨寒,目光如炬,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木辰和墨寒心中微凛,但凭借《千幻灵诀》大成境界的敛息变化之术,倒也坦然应对,未被看穿根脚。
“凤鸣阁……木凡……”玄穹至尊轻轻敲击着玉座扶手,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这个名字,近来在本座耳边出现的频率,可是不低啊。”
他顿了顿,看着鉴天叟,又看了看木辰二人,缓缓道:“鉴天,还有这两位小友,你们可知,那名头被冒用,从另一个角度看,意味着什么?”
不等他们回答,玄穹至尊便自问自答:“意味着这名头足够响亮,足够有价值,让人不惜铤而走险也要借用其势。”
“东荒之地,历来散乱,势力错综复杂,管理不易。如今,有人打着‘凤鸣阁’的旗号,虽行的是鸡鸣狗盗之事,但无形中,却也是用另一种方式在帮你们凝聚人气。 ” 他用了句略显古怪的表述,继续道,“若此时由我天元城官方出面,严词否认,甚至发布追杀令,固然能澄清一时,但也可能将水搅得更浑,甚至让一些原本不知凤鸣阁的人,也记住了这个‘负面’的名号。”
木辰微微皱眉,似乎明白了玄穹至尊的意思,但又觉得哪里不对。
玄穹至尊话锋一转,笑容更显深邃:“况且,木阁主远在碎星海,却能令名号远播至此,引得群‘蝇’逐臭……哦,抱歉,是引得众人景仰模仿,这本身,不就是一种实力的象征吗?”
鉴天叟若有所思,而木辰和墨寒的心里,已经开始升起一股不太美妙的预感。林穆凡隐隐感觉,这玄穹至尊看上去比自己那位师父更加……
果然,玄穹至尊接下来的话,让他们彻底无语。
“这样吧,”玄穹至尊做出决断,“由天元城官方发布一道‘甄别告示’即可。告示中会提及,近期东荒等地出现诸多冒用‘凤鸣阁’名号之势力,真伪难辨,提醒各地修士与凡人注意甄别,谨防上当受骗。同时……”
他目光再次落在木辰和墨寒身上:“告示中也会说明,真正的凤鸣阁,乃海外仙宗,阁主木凡修为高深,门下弟子皆为人中龙凤,服饰、信物皆有特定规制,非寻常仿冒者可比。至于如何具体甄别……既然二位使者在此,便由你们提供一份详细的‘凤鸣阁正统标识及弟子规范’图录说明,交由司礼监刊印,随告示一同下发各地,以作参照。”
木辰:“!!!”
墨寒:“!!!”
提供详细图录说明?弟子规范?这不就相当于官方认证了一套“防伪标识”和“正品手册”吗?!听起来好像是在帮忙打假,但怎么感觉味道完全变了?
林穆凡脑袋里突然想起来几个很多年没有用到过的词汇:“正品”和“高仿”。这根本不是他们想要的强力澄清和严厉打击啊!这更像是……官方默许了“凤鸣阁”名号的存在,然后只是帮忙区分一下“正品”和“高仿”?!
玄穹至尊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淡淡道:“堵不如疏,强力打压,不如加以引导,规范其形。待世人皆知何为真,何为假时,那些假的,自然也就没了出路。况且,这也是为木阁主他日若真有意入驻天元大陆,提前打下一点……名望基础。”
话说得冠冕堂皇,合情合理,但木辰和墨寒怎么听,都觉得这位至尊大人是在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有点……顺势给凤鸣阁“套上缰绳”的意思。
然而,面对玄穹至尊的决定,他们还能说什么?难道能指着至尊的鼻子说“我们不要这种帮忙,我们要你直接派兵把冒牌货都剿了”?
两人只能憋着内伤,躬身应道:“谨遵至尊谕令。”
接下来的几天,木辰和墨寒怀着无比复杂和荒谬的心情,配合天元城司礼监的官员,开始“编纂”《凤鸣阁正统标识及弟子规范》。
这个过程,更是让他们哭笑不得。
司礼监的官员们对此事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和……创意。
“木使者,您看这个凤凰图腾,我们是否可以在官方图录中,加上炫光灵纹?这样更显尊贵,便于区分!”
“墨使者,关于弟子规范,是否应加上‘见义勇为,锄强扶弱’这一条?这比较符合名门正派的形象。”
“还有还有,贵阁弟子见面礼,是用拱手礼还是揖首礼?有没有特定的口诀或者手印?”
“贵阁招收弟子,有没有固定的灵根属性偏好?我们可以在附录里稍微提一下,引导一下民间风向……”
木辰和墨寒面对这些细致入微到令人发指的问题,只能硬着头皮,一边回忆着碎星海凤鸣阁的真实情况,一边结合此地的实际情况进行“再创作”。他们感觉自己不是在澄清谣言,而是在亲手为凤鸣阁在天元大陆推广!
当那份图文并茂、条款清晰、甚至还附带简易“防伪灵纹”识别方法的《凤鸣阁正统标识及弟子规范》最终定稿,并随着天元城官方告谕一同发往大陆各地时,木辰和墨寒站在天元城高大的城墙上,看着信使们骑着灵兽奔赴四方,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
“墨寒。”
“在。”
“你说……我们这算是成功维护了凤鸣阁的清誉,还是……亲手把凤鸣阁推上了一个更奇怪的舞台?”
墨寒沉默了片刻,看着远方,幽幽地道:“属下不知。属下只知道,经此一事,恐怕整个天元大陆都会知道,有一个叫‘凤鸣阁’的海外仙宗,其阁主名叫木凡,门下弟子需遵守……嗯,我们刚编好的那本《规范》。”
木辰以手扶额,长长地、充满了无力感地叹了口气。
他预想中,来到天元大陆,应该是暗中潜伏,低调发展,伺机而动。
结果,现在倒好,人还没正式露面,宗门的“品牌形象手册”已经通过官方渠道发遍天下了!虽然目的是为了打假,但效果怎么看都像是进行了一轮覆盖全大陆的强势宣传!
可以预见,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东荒沿海那些冒牌货可能会有所收敛,或者开始努力模仿他们提供的“正牌标识”。但同时,也会有更多好奇的、仰慕的、或者别有用心的目光,投向这个神秘的“海外仙宗凤鸣阁”。
“罢了,”木辰最终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丝不知是无奈还是释然的弧度,“事已至此,顺其自然吧。至少,我们现在有了‘官方认证’的防伪标志。接下来,也该去做我们自己的正事了。”
他目光投向远方,那里是更广阔的天地,也有着未知的挑战与机遇。只不过,经过这么一连串令人无语的闹剧,他忽然觉得,在这天元大陆行事,或许……真的不能太按常理出牌了。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那份官方告谕和《规范》下发后,大陆各地,尤其是东荒,引发了怎样的讨论。
“听说了吗?天元城都发告示了!那个凤鸣阁居然是真的海外仙宗!”
“我就说嘛,那些收保护费的怎么可能是真的!你看官方给的图腾,多霸气!”
“啧啧,这凤鸣阁规矩还挺多,不过看起来倒是名门正派的样子……”
“连玄穹至尊都亲自过问此事,这凤鸣阁木凡阁主,面子可真大啊!”
某些隐秘势力,也首次开始真正重视起这个突然闯入视野的“凤鸣阁”来。
木辰与墨寒的天元大陆之旅,就在这一片荒诞、无语却又意外地“高调”氛围中,正式拉开了序幕。前方的道路,注定不会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