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冥藻海域的短暂对峙,最终以双方各怀鬼胎的“合作协议”暂告段落。幽姬与林木凡为首的“原住民”队伍,与以鸠摩罗、血煞尊者为首的六人邪修队伍,组成了一支貌合神离的临时探险队。
协议既成,冥凌仙子心中那条为这群邪修量身定制的毒计便开始悄然运转。她深知,对付这些贪婪、多疑、自私自利的家伙,阳谋远不如阴谋,真诚远不如算计。
“诸位,此地名为‘混沌迷障’,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杀机。”幽姬指着前方一片色彩斑斓、氤氲流转的混沌雾霭区域,声音清冷,“这迷雾能侵蚀神识,扭曲感知,其中更潜伏着一种名为‘噬神瘴’的诡异生灵,专伤修士神魂。此前我夫妇二人亦不敢轻易深入。”
她目光扫过鸠摩罗等人,见他们面露疑色,便对沙朗使了个眼色。
沙朗会意,大步上前,瓮声瓮气道:“夫人,跟他们啰嗦什么,让他们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说罢,他随手抓起一块附近捡来的、蕴含着不弱混沌能量的矿石,运足力气,猛地投向那片斑斓雾霭。
矿石甫一进入雾霭范围,表面光华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仿佛被什么东西吞噬。紧接着,雾霭中传来一阵细微却令人牙酸的“沙沙”声,隐约可见几条半透明、形如水母的触须一闪而逝,那块矿石竟凭空消失了大半!
“哼,看到了吧?”沙朗抱臂冷哼,“这还只是边缘,深处更厉害!俺老沙皮糙肉厚,上次不小心沾到一点,头晕了三天!”
这番做派,完全符合一个头脑简单、性情鲁直护卫的形象。而那“噬神瘴”的可怕效果,更是让鸠摩罗等人脸色微变。他们神念探出,果然感觉一靠近那雾霭便如同泥牛入海,甚至隐隐有针扎般的刺痛感传来。
“幽姬道友见识广博,不知可有稳妥之法通过此地?”鸠摩罗按下心中疑虑,询问道。他精研空间,对这类针对神魂的诡异之物确实颇为忌惮。
幽姬心中冷笑,面上却淡然道:“需以纯阳或雷霆属性法宝护住周身,再以凝神静气的法诀固守灵台,方可通过。不过,此法极耗心神法力,且速度不能过快。”她顿了顿,看向队伍中气息最为阴邪的枯骨老人和血煞尊者,“二位道友功法偏阴煞,恐怕……需得多加小心了。”
这话看似提醒,实则是在不动声色地制造隔阂与压力。枯骨老人周身死气一滞,血煞尊者脸上横肉抽动,显然都感到棘手。
“无妨,老夫自有手段。”枯骨老人沙哑开口,取出一个惨白的骨铃,摇晃间散发出道道灰光护住己身。血煞尊者则催动血河,在身周形成一道污血屏障,但那血光在靠近斑斓雾霭时,明显波动加剧。
幽姬不再多言,与木凡交换了一个眼神,率先祭出一件得自小界、散发着淡淡月华清辉的玉佩护住己身和林穆凡,沙朗、墨渊、幽月也各自施展手段,小心翼翼地踏入雾霭。
鸠摩罗等人见状,虽有疑虑,但也不甘落后,纷纷施展神通跟了进去。
一进入雾霭,那针对神魂的侵蚀之力果然袭来,耳边仿佛有无数细碎魔音缭绕,神识被极大压制。幽姬等人早有准备,行进虽慢,却步伐稳定。而邪修六人则显得颇为狼狈,尤其是枯骨老人和血煞尊者,他们的护体神通似乎与这噬神瘴属性相克,消耗巨大,脸色都不太好看。
而这,仅仅是冥凌仙子毒计的开胃小菜。真正的“锦上添花”,来自幽月。
幽月本就姿容绝世,身为幽冥魔狐,其魅惑天赋更是与生俱来。平日里她或清冷或狡黠,此刻却将那份妖娆妩媚发挥到了极致。她并未刻意靠近谁,只是行走间眼波流转,偶尔与队伍中那位相对中立、主要负责阵法维持的玄阵子“不经意”地对视,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
玄阵子此人,虽非大奸大恶,但贪花好色,道心不坚。他本就对幽月的美貌惊为天人,此刻见这绝色佳人似乎对自己青眼有加,顿时心神荡漾,连维持护体灵光都有些不稳,差点被一丝噬神瘴侵入,吓得他赶紧收敛心神,但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幽月那窈窕的背影。
“玄阵子道友,小心些。”幽月仿佛背后长眼,柔声提醒,声音酥媚入骨,“这噬神瘴厉害得紧,可莫要分心。”
“多、多谢仙子提醒。”玄阵子老脸一红,连忙应声,心中更是如同猫抓般痒痒。
这一幕,自然落入了其他邪修眼中。妙音仙子本就自负美貌,见幽月抢尽风头,还勾引自己这边的人,心中妒火中烧,冷哼一声,指尖拨动怀中琵琶,发出一道尖锐的音波,将附近一片噬神瘴震散,似在示威。
金煌上人则是贪婪地扫过幽月和木凡身上的护身法宝,盘算着若是动手,哪些东西该归自己。鸠摩罗和血煞尊者则是对玄阵子的失态颇为不满,但眼下还需他维持退路阵法,不便发作。
林穆凡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颇为诧异。他虽知冥凌仙子和幽月皆为魔族,但十年相处,冥凌清冷自持,幽月更多展现聪慧狡黠,从未见过她们如此……善于利用自身优势,玩弄人心于股掌。
他忍不住对身旁伪装成他道侣的冥凌仙子传音道:“冥凌,你们魔族……行事皆是如此风格吗?”
冥凌仙子目不斜视,清冷的声音在他心神中回道:“主人,魔族生于混沌,长于争斗,资源匮乏,环境险恶。为生存,为强大,无所不用其极乃是常态。情感、信义,在绝对的利益与生存面前,往往不堪一击。沙朗说得没错,魔族大多自私,凡事首要考虑自身。此等手段,不过是生存本能罢了。”
她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林穆凡默然。他自幼在世家长大,虽非迂腐之人,但行事总有底线。此刻见识到魔族这种纯粹以利益和生存为驱动的行事风格,心中不免有些复杂。但他也明白,此刻面对这群邪修,正需要冥凌和幽月这般手段。
就在这时,前方带路的幽姬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侧前方一片相对稀薄的雾霭区域道:“那里,似乎有空间波动,隐约有宝光闪烁,或许藏有什么机缘。不过,波动有些紊乱,恐有未知风险。”
众人循着她所指望去,果然看到那片区域雾霭颜色略深,隐隐有细微的空间涟漪荡漾。
“机缘?”金煌上人眼睛一亮,率先按捺不住,“管他什么风险,先去看看再说!”他仗着修为高深,庚金剑气护体,就要冲过去。
“金煌道友且慢!”鸠摩罗急忙阻止,他生性多疑,看向幽姬,“幽姬道友既知有风险,为何不早说?又为何偏偏指给我们看?”
幽姬面色不变,淡然道:“本座也是刚刚感知到。指与你们,是遵守协议,共享信息。至于去不去,自然由诸位自行决断。我夫妇二人对此等不明风险之地,兴趣不大。”她说着,还轻轻拉了拉木凡的衣袖,示意继续按原路线前进。
她这番以退为进,反而让鸠摩罗等人更加疑神疑鬼。既怀疑那里真有宝贝被对方故意轻描淡写想独吞,又担心是对方设下的陷阱。
“哼,装神弄鬼!”妙音仙子嫉妒幽月,连带看冥凌也不顺眼,冷笑道,“我看她是自知实力不济,不敢去探,又不想我们得宝,故弄玄虚!”
“仙子此言差矣。”幽月适时开口,声音柔媚,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拨,“我家夫人行事谨慎,乃是为大局着想。毕竟,某些人若是实力不济,在里面折了,岂不是拖累大家?”她说话间,眼波似是无意地扫过玄阵子和妙音仙子。
玄阵子被幽月这“关切”的一眼看得热血上涌,立刻挺胸道:“幽月仙子放心,玄某虽不才,但对阵法空间尚有几分心得,愿前去一探,为诸位开路!”他急于在美人面前表现。
妙音仙子见他这般模样,更是气得银牙暗咬,尖声道:“好啊,那你就去啊!别到时候宝贝没捞着,把小命搭进去!”
“你!”玄阵子怒视妙音仙子。
“够了!”血煞尊者不耐地打断,“吵什么!既然有疑,一起去看看便是!难道我们六人,还怕了什么陷阱不成?”他本就性情暴戾,不耐这种勾心斗角。
鸠摩罗沉吟片刻,也觉得不能轻易放弃任何可能存在的机缘,便道:“血煞道友所言有理,我们同去一看。不过,需更加小心。”
于是,在冥凌仙子“无奈”和林穆凡“倨傲不满”的目光中,邪修六人转向,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片“宝光”闪烁的区域摸去。
冥凌仙子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里,确实有一处不大的空间节点,连接着一片盛产“幻心琉璃晶”的矿脉,此物对修炼幻术、滋养神魂有奇效,足以勾起这些邪修的贪婪。但那里,同时也是一群“虚空幻影兽”的巢穴!这种生灵无形无质,擅长制造幻境,攻击神识,极难对付。
她倒要看看,这群各怀鬼胎的家伙,在面对真正诱人的宝物和致命的危险时,那脆弱的联盟,能支撑多久。而幽月的魅惑与挑拨,就像投入油锅的水滴,只会让这场内斗,爆发得更加激烈。
林穆凡轻轻吐出一口气,低声道:“我们走吧。”他心中对魔族的手段有了更深的认知,同时也更加警惕。在这危机四伏的凤翎小界,与这群邪修周旋,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而冥凌与幽月,则是他手中最锋利也最诡异的双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