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期望着享你们的福,”林宝女挽着女儿的手臂温柔一笑:“娘只盼望着你们姐妹五个能健健康康的。”
“玥儿,你还没为人母,”她惆怅的看着天:“等你成了母亲,你就知道母亲最期待的是什么。”
微风徐徐,柳枝依依,荣北辰的墓就在不远处。
饶是荣明玥几个做足了心理准备,在这一刻还是痛哭流涕。
“爹——”
荣明玥率先跪在坟墓前垂泪:“女儿不孝,这么久才来看您……”
姐妹五个期期艾艾的哭做一团,反倒是林宝女一派淡然,拉着为首的荣明玥好言相劝。
“你爹也不会愿意听你们哭成这样,”她拿着帕子给明玥擦眼泪:“他生平最怕你们掉眼泪,你们可是忘了?”
“不哭才是真的孝顺他。”
林宝女穿着一身米白色长衫,裙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她掷地有声:“都起来吧,把该做的事做完,咱们还得赶路回去。”
荣家的人到底还是有些良心,荣北辰的坟墓所处的这片空地上杂草丛生,唯独这座坟墓的周围干干净净。
“爹,在那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明珠将手上的金元宝扔进跳跃的火堆中间:“我们和娘都很好,你不用担心,有什么要的就托梦告诉我们,我们一定给你送来。”
“阿爹,我很想你。”
明珠嘴里念念有词,泪水顺着脸颊落在地上:“爹,姐姐和我都订了婚,订婚对象你也认得,姐姐订了王家的二公子,我订了陛下。”
一阵风吹过,荣明珠面前的火焰猛地蹿高,好似对她的话有所回应。
“元璟是个好人,他对我很好,”明珠不明所以的继续念叨:“爹是他的老师,应该很了解他吧。”
火焰忽高忽低,缭绕的烟雾被风吹的东歪西倒,有一缕青烟却异常的扑向明珠的头发。
热气转瞬即逝,就像有一只温暖的手掌摸了摸她的头顶。
荣明珠心头一滞,泪水更加汹涌。
明玧三个跪在坟墓前听着二姐向爹爹碎碎念,也默默的开始倒自己的苦水。
“爹,宁王殿下您认识吗?”
她水汪汪的眼睛嵌在红肿的眼眶里:“他捡到了爹爹给我做的玉佩,我们也订了亲了。”
烟火直溜溜的往上飘,像是知道了什么晴天霹雳的消息,连表情管理都做不到了。
“爹,这是我和小五连夜做的糕点,”明琳扯着明琅跪在一排:“虽然没有大姐姐做的好吃,可也是我们的心意。”
“爹爹,我们都过的很好,你不要牵挂我们。”
明琅抿着嘴唇,和姐姐一起跪在地上叩头:“爹,下辈子不要这么辛苦了。”
“投个好人家,就像崔文锦一样,当个傻乎乎的富家公子就好了。”
火势越来越大,明玥疑惑的回过头:“明珠,金元宝还没烧完吗?”
“怎么火这么大?”
明珠茫然的对上姐姐的眼睛:“烧完了呀。”
林宝女轻笑一声:“是不是几个丫头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把你爹吓着了。”
她走进坟墓,用小木棍戳了戳火堆:“几个女儿的婚事差不多都定了,你放心。”
“孩子们的眼睛都明亮着呢,不会受欺负的。”
“北辰,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
烧完的灰烬随着风高高飘起,围绕着母女六个转了几圈儿飞走。
火堆燃尽,母女六个又哭了一场,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坟墓。
河边杨柳依依,风景甚好。
“挺好,你爹这么爱山水的一个人,葬在这儿肯定合他心意。”
回到荣家老宅,荣家大房的李思怡领着荣明珑姐弟两个就在门口等着。
“弟妹啊,你可算来了,”她着急的迎了两步:“我刚刚带着两个孩子去了衙门,可他们死活不让我们见人。”
“我听说这牢狱之灾是要人命的呀,你大哥长久的关在里面,又算怎么回事儿。”
她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半天,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淡漠的眼睛。
林宝女静静的看着她,并不做声。
李思怡的话急急收住,她咽了口唾沫,紧张的搓了搓手:“弟妹……你……”
“我知道坐牢很苦,嫂子知道流产的苦吗?”林宝女撇过头看她:“你们想尽办法侵占我们家产的时候,可想过今天?”
“弟妹,我们也不是故意的……”
李思怡厚着脸皮继续解释:“我们是一时糊涂,要不然怎么敢这么对待你们呀!”
“事到如今,我不可能会放过伤害了我们的人的。”林宝女冷着脸:“你要是真的知道错了,就不会求到我这个苦主面前,让我为难!”
李思怡一抹脸皮又换了个态度,她当即怒目:“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已经这么求你了,还要怎么样才行?”
“不怎么样,”荣明玥站出来:“大伯母,为着我未出世的弟妹,为着下大狱的大伯,咱们两家就此两清。”
“你若再咄咄逼人,被抓走的就不止他一个。”
明珠微微抬头:“大伯母,没有你们,也没有我们的今天。”
“不抓你和堂姐堂弟,是对你的回报。”
李思怡还想再骂,被荣家带来的侍卫拖走。
荣明珑和荣家小儿子无措的跟在侍卫后面,吓得荣家大房的老幺一直大哭。
“哭什么哭,哭有什么用?”荣明珑捂着耳朵嫌弃:“平日里娘疼你疼得像眼珠子一样,现在就只知道哭了?!”
“明琳两个也比你大不了几岁,怎么不像你这么窝囊!”
大房老幺被骂的狗血淋头,哭的更加撕心裂肺。
荣明珑没空理会他,继续追着侍卫们叫喊:“快把我娘放开!”
“你们快住手!”
离开荣家老宅两里地,侍卫们才齐齐松手,将狼狈不堪的李思怡放在大街上转身离开。
李思怡跪在地上,荣明珑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第一次对母亲产生了质疑:“娘,婶子家那么惨都能东山再起,我爹不过坐牢了,你做什么要去求她?”
“当初本来就是咱们错了,你干什么还要这样!”
这两日的事情太多,把十几岁的少女压的喘不过气,精神已接近崩溃。
李思怡被女儿吼的一愣,张嘴就想斥责她是个不孝顺的白眼狼。
可对上女儿极尽痛苦的眼睛,谴责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娘,我们错了,我们认错,婶子她不是揪住错误不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