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重复了一遍。
“两周后，我会给你一个demo。”
“什么？”david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个，让你无法拒绝的demo。”
视频那头，david愣住了。
他见过无数的游戏开发者。
有夸夸其谈的，有谨小慎微的。
但他从未见过林默这样的。
在一个投资额高达两百万美金的会议上，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许下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承诺。
两周。
对于一款听起来如此宏大的“黑暗史诗”游戏。
两周时间，可能连一份详细的策划文档都写不完。
而这个来自东方的年轻人，却说要拿出一个实机演示demo？
是疯了？还是在吹牛？
david的目光，在林默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停留了足足十秒。
他没有看到慌张，也没有看到逞强。
只看到了一种，仿佛能燃尽一切的，绝对自信。
“好！”
david笑了，笑得像个找到了新玩具的孩子。
“mr. Lin，我喜欢你的疯狂！”
“两周后，我等你的‘惊喜’！”
“如果你的demo，能有你本人一半的惊艳，那笔钱，会在二十四小时内，打到你的账户上！”
视频挂断。
工作室里，一片死寂。
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卧槽！！”
“活了！我们活了！”
猴子直接跳到了桌子上，手舞足蹈，像个刚中了五百万的彩民。
胖子则抱着陈阳，又哭又笑。
“老三！听到了吗！两百万！美金！我们又是富翁了！”
“我再也不想吃老坛酸菜了！我要吃鲍鱼面！”
陈阳被他勒得快要断气，但一向冷静的脸上，也泛起了激动的红晕。
只有林默和苏轻语，没有动。
林默走到白板前，拿起黑色的马克笔。
苏轻语则缓缓摘下了耳机，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熊熊的战意。
“两周。”
林默在白板上，重重地写下了倒计时。
“三百三十六个小时。”
“我们的敌人，不是天穹，不是舆论。”
“是时间。”
他转过身，目光如刀，扫过每一个人。
“从这一秒开始，忘记睡觉，忘记吃饭，忘记你们是人类。”
“我们，是即将创造世界的，一群疯子。”
“现在，全体都有！”
“回到你们的岗位上！”
“爆肝开始！”
如果说之前的开发是“地狱周”。
那么接下来的两周，就是连地狱魔王看了都要摇头的，“炼狱模式”。
整个幻境工坊，变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时间结界。
窗帘被拉死，分不清白天黑夜。
唯一的计时工具，是白板上那个鲜红的倒计时。
泡面和功能饮料，堆成了山。
整个工作室里，只剩下键盘的敲击声、鼠标的点击声，和偶尔响起的，因为一个bug被解决而发出的短暂欢呼。
林默，就是这台战争机器的绝对核心。
他几乎不再离开自己的座位，代码如同瀑布般从他的屏幕上刷新。
战斗系统的每一个细节，都被他打磨到了极致。
翻滚的无敌帧、弹反的判定窗口、精力条的消耗与恢复……
这些枯燥的参数，在他的手中，组合成了一种名为“节奏”的死亡舞蹈。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精神却亢奋到了极点。
前世那个让他抱憾而终的世界，正在他的手中，一点一点，获得新生。
胖子王磊，彻底疯魔了。
这个曾经的懒虫，如今成了工作室里最拼的人。
他负责的“古达”AI，是整个demo的核心。
他把自己关在角落，对着屏幕，像个神经病一样自言自语。
“不对！你是个守墓的骑士！你的攻击应该更沉重！更有压迫感！”
“你不能乱挥斧子！你要有章法！要有节奏！”
“一阶段，你要试探！对！用你那见鬼的长戟，把玩家捅上天！”
“二阶段，你要变身！你要暴走！你要让玩家感受到，什么他妈的叫绝望！”
他把自己代入成了古达，废寝忘食地写着AI逻辑。
甚至连说梦话，都在喊着“传火”、“余灰”。
猴子和陈阳，也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
猴子负责的，是整个demo的“演出效果”。
他反复调整摄像机的角度和运镜，只为了在玩家躲过古达劈砍的瞬间，给到一个最震撼、最刺激的特写镜头。
他还负责音效，从网上找了无数素材，硬是拼凑出了刀剑碰撞的铿锵、盔甲摩擦的沉重，和主角喘息的绝望。
陈阳，则用他的数学天赋，将“痛苦”数据化了。
他为古达设计了一套复杂的“韧性”系统。
玩家的每一次攻击，都会削减古达的韧性值，一旦韧性被削空，古达就会出现巨大的硬直，这是玩家输出的最好时机。
这个设计，完美地诠释了林默“高风险高回报”的理念。
它鼓励玩家，在boss狂风暴雨的攻击中，寻找机会，勇敢进攻，而不是一味地逃跑。
而苏轻语，已经完全进入了“神”的领域。
她不只是在做美术。
她是在“通感”。
她用光影，去塑造“孤独”。
用色彩，去描绘“悲凉”。
用建筑的线条，去讲述“史诗”。
她设计的传火祭祀场，每一块砖石，都仿佛在诉说着一个被遗忘的故事。
那斑驳的墙壁，那倒塌的雕像，那从穹顶破洞洒落的，死灰色的光。
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地告诉玩家：
这是一个，即将熄灭的世界。
而你，是这里，唯一的活人。
时间，在燃烧。
生命，在燃烧。
梦想，也在燃烧。
倒计时，从336小时，变成了48小时，24小时，12小时……
最后一天的凌晨。
所有人，都聚集在林默的身后，像是在等待一场神圣的审判。
林默深吸一口气，双手放在键盘上。
敲下了最后一个指令。
“pile（编译）。”
进度条，开始缓缓地滚动。
1%……
10%……
50%……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最后的时刻。
成功，他们就一步登天，名动天下。
失败，他们就万劫不复，沦为笑柄。
98%……
99%……
进度条，卡住了。
足足卡了半分钟。
工作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胖子的额头上，汗如雨下。
突然。
“叮！”
一声轻响。
屏幕上，跳出了两个绿色的单词。
“pile Success（编译成功）。”
“成功了……”
猴子喃喃自语，随即，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没有人欢呼。
因为所有人的力气，都已经在过去的两周里，被彻底榨干了。
林默靠在椅子上，感觉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抗议。
他缓缓地移动鼠标，双击了那个名为“black_domain_demo.exe”的图标。
屏幕，黑了下去。
一阵低沉、悠远的钟声，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
然后，一行燃烧着余烬的文字，缓缓浮现。
“幻境工坊（mirage workshop）”。
胖子看着那行字，突然哭了。
“默哥……我……”
“我好像……看到神了。”
林默看着屏幕，轻声说道。
“不。”
“我们，就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