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默说出这句话时，陈阳瞬间就明白了。
他的镜片后，闪过一道算计的光芒。
“明白。”陈阳言简意赅地回答，“日志内容包括：初始区域敌人攻击欲望下调30%，伤害数值下调50%，部分精英怪移除，增加额外三个存档点，以及……初始元素瓶数量，由3个上调至10个。”
“很好。”林默点点头，“再加一条，为了鼓励探索，所有隐藏区域的宝箱，奖励翻倍。”
“够狠。”陈阳的嘴角，勾起一抹罕见的弧度，“这等于直接告诉他，我们跪了。”
“他想看我们跪，我们就跪给他看。”林默的眼神幽深如渊。
第二天。
当所有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像丧尸一样挪进工作室时，林默一反常态地，召集了所有人开会。
“各位，辛苦了。”
林默环视众人，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经过这段时间的测试，和一些……外部的反馈，我决定，对《黑魂》的初期版本，进行一次战略性的调整。”
猴子和胖子一听，精神一振。
“调整？怎么调整？”猴子急切地问。
“难道说……”胖子瞪大了眼睛，呼吸都急促了。
“没错。”林默沉声说道，“我们必须承认，目前版本的难度，对于新手玩家来说，确实过于……不友好。”
“为了让更多的玩家能够体验到我们游戏的核心乐趣，而不是在门口就被劝退，我决定……”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大幅度，降低游戏初期的难度。”
轰！
这句话，不亚于在猴子和胖子的脑子里，引爆了一颗原子弹。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卧槽！默哥你终于想通了！”猴子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我就说嘛！游戏是做给人玩的，不是做给神仙玩的！”
“呜呜呜……”胖子更是夸张，直接用袖子抹起了眼泪，“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不用再每天面对那张写着‘YoU dIEd’的破图了！我的肝，保住了！”
他们真的以为，是自己的苦苦哀求，和那惨不忍睹的测试数据，终于打动了林默这块万年寒冰。
就连苏轻语，在听到这个决定时，虽然清冷的脸上闪过一丝极淡的失望，但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她知道，这是向市场，向资本的妥协。
虽然遗憾，但为了项目能活下去，似乎……也无可厚非。
只有陈阳，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扮演着一个合格的背景板。
而在角落里，正在假装整理测试文档的刘伟，耳朵却竖得老高。
他的心脏，在狂跳。
降低难度？
林默……这个被老板马天宇称为“疯子”的天才，终于还是顶不住压力，要妥协了？
这是何等重要的情报！
“具体的调整方案，陈阳已经整理好了。”林默继续说道，“大家可以看一下，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按照这个新方案，进行版本的迭代和优化。”
说着，陈阳便将一份文件，共享到了工作室的公共服务器上。
文件的标题，刺眼而醒目：
【《黑魂》Alpha 2.2版 - 新手体验及难度曲线优化方案】
猴子和胖子迫不及待地点开，当他们看到里面罗列的“削减敌人”、“增加补给”、“降低伤害”等一系列改动时，幸福得快要晕过去。
这哪里是游戏？
这简直是天堂！
而刘伟，则在确认了周围没人注意他之后，悄悄地，用手机将这份文档的每一页，都拍了下来。
他甚至能想象到，当李哲经理和马天宇老板，看到这份“投降书”时，会是何等愉悦的表情。
当天晚上，这份绝密情报，就摆在了马天宇的办公桌上。
“哈哈哈哈！”
马天宇看着手机里那份详尽的“难度削减计划”，发出了胜利者才有的，肆无忌惮的大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得意地对李哲说：“什么狗屁艺术，什么不屈的坚持，在冰冷的数据和市场的铁拳面前，一文不值！”
“他林默，终究还是怕了！他还是要跪下来，学着怎么做一条，讨好玩家的狗！”
李哲也适时地送上恭维：“老板英明。这个林默虽然有点小聪明，但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他以为做游戏是搞艺术，但他不明白，这本质上，是一门生意。”
“生意？”马天宇冷笑一声，“他连生意的门都没摸到。”
他挥了挥手，心情大好。
“行了，这个幻境工坊，已经不足为虑了。”
“一个放弃了自己灵魂和特色的产品，就算降低了难度，也只是一款平庸的仿制品而已，市场上多的是，掀不起任何风浪。”
“让下面的人，不用再盯着他们了。把所有资源，都集中到我们自己的《神魔谱》项目上。”
“我要让林默亲眼看看，真正的‘硬核动作游戏’，应该是什么样子！”
“是，老板。”李哲恭敬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马天宇一人。
他端起酒杯，遥遥对着窗外的夜空，仿佛在向那个已经被他踩在脚下的对手，致以最后的怜悯。
“年轻人，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
……
与此同时。
幻境工坊的工作室里，灯火通明。
但气氛，却与白天截然不同。
猴子和胖子已经不在了，他们被林默放了“大假”，美其名曰“庆祝版本更新，劳逸结合”。
工作室里，只剩下林默、苏轻语和陈阳。
以及，那个刚刚被修复好的，胖子的电脑。
林默将三人叫到了一起。
白天的轻松和妥协，早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凝固的，肃杀的气氛。
“刚才的话，都是演戏。”
林默的第一句话，就让苏轻语的瞳孔，猛地一缩。
“演戏？”
“对。”林默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属于“临时工”刘伟的空座位上，“我们中间，有天穹的‘鼹鼠’。”
苏轻语的脸上，瞬间覆上了一层寒霜。
她冰雪聪明，立刻就明白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愤怒，像一团火，在她胸中燃起。
那是对自己和团队的劳动成果，被人如此卑劣地窥视和窃取的愤怒。
“所以，降低难度是……”
“是喂给马天宇的，一颗糖衣炮弹。”林默的声音，冷得像冰。
“他以为我们怕了，他以为我们跪了。”
“他会放松警惕，会撤掉对我们的封锁和监视。”
“而这，正是我们需要的，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林默转过身，面对着苏轻语和陈阳，眼中燃烧着疯狂而炽热的光芒。
“所以，我们真正的计划是……”
“我们不但，不降低任何难度。”
“我们还要……加料！”
他猛地一敲键盘，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全新的概念设计图。
那是一片被风暴笼罩的，悬浮在天空中的残破废墟。
而在废墟的中央，一个手持螺旋大剑，身披破碎王袍的骑士，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的身旁，没有头颅的巨大坐骑，正喷吐着雷电。
画面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压迫感和史诗感。
“这是……”苏轻语看着那张图，呼吸都为之一滞。
她能感受到，这幅画里蕴含的，比“古达”更加深沉的绝望，和更加强大的力量。
“一个隐藏在游戏深处的，真正的噩梦。”
林默的声音，带着一丝魔鬼般的诱惑。
“一个献给那些，最核心，最勇敢的玩家的，终极挑战。”
“我叫他——‘无名王者’。”
这一刻，工作室里所有疲惫和沮munder，一扫而空。
苏轻语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名为“创作”的火焰。
陈阳推了推眼镜，开始飞快地计算这个新boss需要的数据模型和资源配比。
就连胖子的那台电脑，仿佛都感受到了这股重新燃起的斗志，风扇发出了兴奋的嗡鸣。
调试bug，是枯燥的。
但创造一个全新的，能够带给玩家极致震撼与绝望的“神”，却是足以让任何一个游戏制作人，热血沸腾的事情！
“默哥……”陈阳在短暂的计算后，抬起头，冷静地问，“这个boss的AI逻辑，比古达复杂了至少三个数量级。胖子……他行吗？”
“他行。”林默的回答，斩钉截铁。
“那美术资源呢？需求量太大了。”
林默看向苏轻语。
苏轻语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拿起了自己的数位笔。
行动，就是最好的回答。
“很好。”
林默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双手，再次放到了键盘上。
“那我们，就开始吧。”
“让马天宇，在他的美梦里，再多躺一会儿。”
夜色中，胖子从网吧里打完游戏，伸着懒腰走出来，看着幻境工坊工作室那依旧亮着的灯光，有些奇怪地挠了挠头。
他看了一眼身旁同样一脸懵逼的猴子，问道：“猴子，你说……默哥他们是不是在偷偷加班，卷我们啊？”
猴子打了个哈欠，不屑地撇撇嘴：“卷啥啊，肯定是又出新bug了呗。”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灯火，突然咧嘴一笑，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不过这次，反正不用我们修了！走，吃宵夜去！我请客！”
“好耶！”
而此刻，工作室里，那个被他们称为“神”的男人，正对着满屏的代码，露出了一个疯狂的笑容。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威风凛凛的“无名王者”模型，扭头问向身边的陈阳。
“你说，等马天宇在他自己的游戏发布会上，看到我们的‘惊喜’时，他脸上的表情，会不会比见了鬼还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