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林舟已经蹲在灶台前烧火，锅里的豆浆“咕嘟咕嘟”冒着泡，香气混着柴火的烟味飘出院子，引得隔壁赵大娘隔着篱笆探脑袋：“小舟，这是熬啥好东西呢？香得馋人！”
林舟用长勺搅了搅豆浆，笑着应道：“大娘起得早啊，打算试试做豆腐，您一会儿来尝尝鲜？”
“哟，做豆腐？”赵大娘眼睛一亮，“这手艺可不简单，得有卤水吧？你哪来的？”
“前儿去县城走亲戚，托人弄了点。”林舟含糊着应付，心里却清楚——所谓的“卤水”，是他从戒指里翻出来的食品级凝固剂，包装早被他撕了，装在个粗瓷罐里，看着跟普通卤水没两样。
这豆腐坊是李书记特批的。前阵子公社食堂的粮食越来越稀，李书记找他谈话时叹着气说：“要是能有点副业就好了，哪怕让社员们喝口热豆浆也行啊。”林舟当时就动了心思，第二天就找李书记拍了胸脯：“我试试？我爹以前跟豆腐匠学过两手。”
其实哪有什么“爹学过”，全靠戒指里那本翻烂的《家庭豆制品制作大全》。
陈铁牛扛着根新做的木杠子进来，粗声粗气地喊：“舟哥，压豆腐的架子搭好了！你瞅瞅中不中？”
院子里新搭了个木架，上面横着根碗口粗的木杠，底下是铺着棉布的豆腐箱。林舟走过去踩了踩木架，结实得晃都不晃，满意地点头：“铁牛你这手艺，打家具都够格了。”
铁牛挠挠头，嘿嘿直笑：“能帮上舟哥就行。对了，周秀莲说她把记工分的本子带来了，想跟你学学咋记账。”
话音刚落，周秀莲就掀着帘子进来了，手里攥着个蓝布包，里面是生产队的记工本和一支铅笔。她今天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褂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见了林舟，脸颊微微发红：“我、我想着豆腐坊以后也算集体副业，记工分的事得跟你对清楚。”
“进来坐。”林舟往灶膛里添了把柴，“豆浆还得等会儿，先喝碗热水暖暖。”
周秀莲挨着灶台坐下，看着林舟用长勺把豆浆舀进粗瓷碗，上面还浮着层薄薄的油皮。她小声问：“做豆腐真能成？我听人说，没好豆子出不了好豆腐。”
“放心。”林舟从墙角的麻袋里抓出把黄豆，颗粒饱满，色泽金黄——这是他从戒指里挑的优良品种，比村里能弄到的豆子强太多，“豆子我早备好了，保准做出来的豆腐嫩得能掐出水。”
正说着，院门口突然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是生产队的刘会计，手里捏着个算盘，脸拉得老长：“林舟，李书记让我来盯着，这豆腐坊可是集体的产业，账目得一笔一笔记清楚，可不能让你占了公家便宜。”
林舟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刘会计来得正好，等会儿豆腐做出来，先给你称二斤带回去尝尝。”他知道这刘会计是出了名的爱占小便宜，又总爱挑刺，昨天在大队部就跟李书记嘀咕“怕有人借豆腐坊中饱私囊”。
刘会计眼睛瞟着那袋黄豆，喉结动了动：“尝就不必了，公事公办。我问你，这豆子是哪来的？看着不像队里分的粮种啊。”
“托县城亲戚弄的，算我个人投的本钱，到时候从盈利里扣就是。”林舟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李书记写的条子，“这是书记批的，您瞅瞅。”
刘会计接过条子，对着光看了半天，见上面确实有李书记的手章，撇了撇嘴没再追问，却又盯着灶台边的粗瓷罐：“那是啥？卤水？别是拿啥不干净的东西糊弄人！”
林舟拿起罐子递过去：“您闻闻，正经卤水，要是不放心，等会儿第一板豆腐您先尝，有半点问题我担着。”
刘会计捏着鼻子闻了闻，没闻出啥怪味，又不甘心地绕着院子转了圈，指着墙角的柴火堆：“这柴火是集体的吧？记账上！”指着水缸：“这水用的是队里的井，也得记！”
陈铁牛在旁边听着，脸都憋红了：“刘会计，这柴火是舟哥自己砍的，井水谁家不用？你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吗！”
“你懂个啥！”刘会计把算盘打得噼啪响，“集体的一针一线都得算清楚，这是原则问题！”
林舟拽了拽铁牛的胳膊，示意他别说话，转头对刘会计笑道：“行，都记上。您要是没事，帮着烧把火？秀莲，给刘会计搬个板凳。”
周秀莲抿着嘴搬来板凳，眼底藏着点笑意——林舟这是故意让刘会计在灶台边熏着，看他能撑多久。
果然，没等一袋烟的功夫，刘会计就被灶台的热气熏得满头大汗，算盘珠子都快捏不住了。他腾地站起来：“我还有事，先回大队部，下午再来对账！”说着就往外走，临走时还不忘回头叮嘱，“豆腐做好了先别分，等我来点数！”
“慢走不送！”陈铁牛对着他背影撇撇嘴，“啥原则问题，我看他就是想等着分豆腐！”
周秀莲捂着嘴笑：“林舟哥你真坏，故意让他在灶台边烤着。”
林舟舀出一勺豆浆递给她：“尝尝？加了点糖。”——那糖是他从戒指里拿的绵白糖，偷偷融在碗底的。
周秀莲接过来，抿了一小口，眼睛亮了：“甜丝丝的，真好喝。”
“等会儿做豆腐脑，多给你盛两勺。”林舟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心里有点暖。这阵子相处下来，他发现周秀莲不光细心，还识文断字，帮着记豆腐坊的账正好，比跟那些糙老爷们打交道省心多了。
赵大娘不知啥时候又凑到篱笆边，手里挎着个空篮子：“小舟，豆腐快好了吧？我把篮子都带来了！”
“快了快了！”林舟笑着应，转头对铁牛喊，“搭把手，该点卤水了！”
陈铁牛撸起袖子，抱起装卤水的罐子：“来了！”
阳光渐渐爬过院墙，照在豆浆锅上，泛着一层金灿灿的光。林舟握着长勺，心里盘算着——这豆腐坊不光是为了给大伙添点吃食，更是个幌子，以后从戒指里拿粮食、布料，都能借着“进货”的名义遮掩。至于刘会计那点小算计，根本不值一提，等豆腐做出来，让他尝着甜头，往后说不定还能帮着挡挡其他麻烦。
锅里的豆浆温度正好，林舟深吸一口气，示意铁牛把卤水递过来。这第一板豆腐，必须做得漂亮，不光要让全村人叫好，更要让那些盯着他的眼睛，暂时闭上嘴。
周秀莲站在旁边，手里捏着记工本，看着林舟专注的侧脸，笔尖在纸上悬了半天，突然觉得——这日子好像真的有盼头了，连豆浆的香味里，都带着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