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俩慢慢悠悠地走在坑洼的土路上。钱氏指着远处层叠的山峦,开始了她的“历史课”:
“听你太爷爷那辈儿的老人们讲啊,百十年前,那叫一个乱!不是旱就是涝,要不就是打仗!人脑袋打成狗脑袋!咱这地方,嘿,别看现在穷,那时候可是个宝地!三面环山,就一条小道能进来,易守难攻啊!呼啦啦涌进来好几百户人家避难!热闹着呢!”
沈泠壹听着,精神力下意识地铺开,虽然只有可怜的百来米范围,但也足够她“看”清脚下的土地——土层薄得像营养不良的头发,底下就是硬邦邦的泥土。
她默默评估:这地,种啥都费劲,产出能高才怪。
钱氏可不知道孙女脑子里在分析地质,继续她的“演讲”:“后来啊,先帝爷英明,平了战乱,建了咱这西启王朝,天下太平了。这人一安稳,心思就活络了。咱这山沟沟的好日子也到头喽!”
她指着远处一条几乎被杂草淹没的崎岖小路:“看见没?那以前是上山的主道!现在?野猪都不爱走!这里去趟镇上,天不亮就得走,天擦黑才能回!买个盐巴都跟打仗似的!还有啊,”
钱氏压低点声音,带着点无奈,“村里的小子娶媳妇难!姑娘嫁出去也难!谁乐意把闺女嫁进这山窝窝里受罪?更别说娃们念书了!最近的学堂,要么去镇上,要么翻两座山!哪个娃吃得消?所以啊,有点门路的,有点积蓄的,都像早上那两家似的,陆陆续续搬走了。现在满打满算,就剩下二十六户喘气的了。”
“六户要搬?” 沈泠壹精准捕捉数字。
“对!就这几天的事儿!剩下的……” 钱氏摇摇头,语气里是真切的同情,“都是像咱家之前那样,穷得叮当响,想搬也搬不起,只能在这土里刨食,熬日子呗。”
她顿了顿,拍拍沈泠壹的手,“不过现在好了,我孙女回来了,还带了……咳,咱家日子有盼头了!”
老太太及时刹车,没把“当铺的事”说出来。
沈泠壹没接话,她的目光扫过那些破败但依山而建的房屋,远处郁郁葱葱的山林,清澈见底(虽然小)的溪流。
在钱氏看来是穷山恶水,在她这个末世佬眼里,简直是世外桃源pLUS!
人少? 清净!安全!没人跟她抢资源!
闭塞?她现在雷系异能消失,精神异能弱小,适合低调,苟着发育。不得不说这是绝佳地点!完美符合她现在“弱小,需要猥琐发育”的初期战略!
山地贫瘠?末世前搞农业科技的朋友念叨过什么梯田、改良土壤……她空间里好像收过几本相关书籍?等空间恢复了翻翻看!
交通不便?多大点事儿!她空间里那么多钢筋水泥预制板是摆设吗?等精神力恢复多点,直接在险要的山涧上架座桥!到时候,天堑变通途!想想就……嗯,暂时只能想想。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子里冒泡,越来越清晰:要是能把这一整片山头都划拉成她沈泠壹的私人地盘……那该多爽!
“奶,” 沈泠壹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眼睛亮得惊人,“你说……这一片山啊地啊的,能买不?”
“买?” 钱氏被她这石破天惊的想法震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被块石头绊倒,“哎哟我的小祖宗!你……你买这穷山沟干啥?种石头玩啊?”
她赶紧扶住旁边的歪脖子树,看孙女的眼神像看个小傻子,“这地儿,除了树就是石头,鸟不拉屎的!官府巴不得有人接手呢!可谁买啊?白送都没人要!你当是京城里的金窝窝呢?”
沈泠壹内心狂喜:白送都没人要?还有这种好事?
但面上依旧绷着,努力维持着“我只是随便问问”的表情:“哦,就问问。万一……以后值钱了呢?” 她含糊道。
钱氏只当是小孩子异想天开,戳了戳她的小脑门:“值钱?除非山里头挖出金娃娃!行了行了,别做梦了!咱家现在有点钱,得用在刀刃上!咱家现在的地够种了,现在年成不好,暂时不买地!”
沈泠壹撇撇嘴,没反驳。
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年成不好?买地才便宜呢!还是得好好琢磨琢磨,空间什么时候能恢复啊?等空间恢复了……哼哼。
祖孙俩继续往前走,迎面碰上一个扛着锄头、佝偻着背的老汉。
“三叔公!吃了没?” 钱氏热情地打招呼。
“吃了吃了,桂花带孙女遛弯呢?” 三叔公停下脚步,布满皱纹的脸努力挤出个和蔼的笑,看向沈泠壹,“这就是大壮家接回来的丫头?真俊!比画上的娃娃还好看!”
他说着,下意识地在身上那件打满补丁的破褂子上擦了擦手,似乎想摸摸沈泠壹的头,又觉得不合适,局促地放下了。
沈泠壹不太习惯这种朴实的热情,但能感觉到对方没恶意,僵硬地点点头:“三叔祖好。” 声音干巴巴的。
钱氏赶紧打圆场:“哎,丫头刚回来,认生!三叔公您忙您的!”
三叔公憨厚地笑笑,走了两步又回头,从怀里摸索半天,掏出一个用破布包着的、小小的、有些干瘪的野果子,小心翼翼地递给沈泠壹:“丫头,拿着,山里摘的,甜!”
沈泠壹看着那枚沾着泥土、品相不佳的果子,又看看三叔公满是期待和紧张的眼睛。
末世里为了一颗发霉的土豆都能杀人,这种纯粹的、带着点讨好的善意,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她没接,也没拒绝,就那么看着。
钱氏心里一酸,知道三叔公家是村里最穷的几户之一,这果子说不定是他自己都舍不得吃的。
她刚想替孙女接过道谢,却见沈泠壹突然伸出手,不是去接果子,而是飞快地从自己那个看起来瘪瘪的小口袋里(实则空间)掏出了一小把早上偷偷藏起来的、裹着油纸的精致饴糖。
她面无表情地把糖塞进三叔公粗糙的大手里:“换。”
说完,才伸手拿过了那个干瘪的野果子,随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泥,咔嚓咬了一口。
酸,涩,还有点柴。
但沈泠壹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对着目瞪口呆的三叔祖和钱氏,吐出两个字:“还行。”
三叔公看着手里那几颗晶莹剔透、散发着甜香的饴糖,手都抖了:“这……这太金贵了!使不得使不得!”
他急得要把糖塞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