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像也没那么糟。
她默默站起身,背着小手,慢悠悠地踱回自己那个小小的单间。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夜深人静。
沈泠壹躺在柔软的新被子里,意念沉入空间仓库。
精神力艰难地拨开一堆压缩饼干箱子,终于在一个角落“挖”出了一盒......还冒着冷气的、油光发亮的、香气扑鼻的烤鸭腿!
她拿出烤鸭腿,又谨慎地分出一丝微弱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屏障,笼罩住这个小房间,隔绝一切气味和声音。
然后,她靠在散发着阳光味道的干草枕头上,小口小口地、极其享受地啃起了这只来自末世前的、正宗果木烤鸭腿。
皮脆肉嫩,油脂丰盈,果木的香气混合着秘制酱料的咸香…这才是人吃的东西!
一边啃着鸭腿,她一边听着隔壁堂屋里,老太太正压低声音、兴奋又肉痛地跟沈老爷子盘算着明天先去还哪家的债,剩下的钱怎么给囡囡买零嘴、扯花布、打银镯子......
沈泠壹平静的眸子里,映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又闪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或许,留下也挺好!
天刚蒙蒙亮,沈家小院里已经飘起了米粥的香味儿,一阵急促又带着点虚张声势的拍门声打破了宁静。
“沈家婶子!沈家婶子在家不?开开门呐!” 声音尖利,带着点迫不及待。
屋里,沈泠壹正蜷在硬板床上,试图用薄被捂住耳朵,隔绝这扰人清梦的噪音。
末世的警觉性让她其实在拍门第一声时就醒了,但昨晚使用精神力的疲惫让她只想再赖一会儿。
可惜,门外的人显然不打算让她如愿。
“谁啊?大清早的,叫魂呢!” 老太太钱氏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灶房传来,带着刚起床的燥气。
她正盘算着今天去镇上把那张一百两的银票换成碎银子,好把欠村里人的债都还了,省得夜长梦多。
昨晚孙女塞给她的一百两银票,让她心里踏实了不少,虽然心疼那当掉的两块小玉佩,但想到能还清债务,脸上还是带了点松快。
门“吱呀”一声被钱氏拉开。
门外站着两对夫妻,正是村里即将搬走的两户人家——王老实和他媳妇张巧嘴,还有李二狗和他媳妇赵快舌。
“哟,是你们啊?啥事儿这么急?” 钱氏眼皮一撩,心里门儿清,但面上不动声色。
张巧嘴立马堆上笑,那笑容假得能刮下来二两粉:“婶子,您看,这不是我们家三天后就要搬了嘛,这盘缠啊、新家安顿啊,处处都要钱……您看当初承诺的借四两还五两,还算数吗?”
她搓着手,眼神却一个劲儿往沈家堂屋里瞟,仿佛能透过门板看到昨天那堆得小山似的米面粮油和布匹。
赵快舌更直接,嗓门拔高,生怕左邻右舍听不见:“是啊婶子!昨天您家可是在镇上好一通采买!那大包小裹的,啧啧,米是精米,面是白面,还有那布!乖乖,二十匹呢!这手头一看就宽裕得很呐!”
她顿了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精准地落到了被吵醒、揉着眼睛从屋里走出来的沈泠壹身上,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试探和一丝酸意,
“再说了,您家这刚接回来的大孙女,那可是在京城尚书府里享了十年福的千金小姐!手指缝里漏点儿,也够还我们这点小钱了吧?总不会……什么都没带出来?再说了,你们家好歹也养了人家真千金十年,就没有给你们点谢礼什么的?”
这话像根针,精准地扎在了钱氏的肺管子上。
“放你娘的狗臭屁!” 钱氏瞬间炸了毛,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赵快舌的鼻子,唾沫星子差点喷对方脸上,“那个赵清月是个什么人你们不清楚?我们沈家买点米面油盐碍着你眼了?那是我老沈家勒紧裤腰带、当东西换来的血汗钱买的!怎么,看我们买点东西就眼红了?怕我们有钱不还你?我呸!我钱桂花活了半辈子,就没干过欠钱不还的腌臜事!”
她气得胸口起伏,声音洪亮得能震飞屋檐下的麻雀。
旁边的王老实和李二狗被喷得面红耳赤,缩着脖子不敢吭声,脸上写满了“我就知道会这样”的尴尬。
当初是自家婆娘听说借四两还五两抢着借给沈家的,沈家当时也承诺在两家搬走之前还钱。
他们确实是因为昨天看到沈家昨天的大采购,心里犯了嘀咕,才被自家婆娘撺掇着大清早来堵门。
沈泠壹刚走到堂屋门口,就被这高能对喷现场震得睡意全无。
她看着自家奶奶那战斗力爆表的样子,心里默默点了个赞:这老太太,放到末世基地也是个能当后勤主管的泼辣人才!
不过,为这几两银子气出个好歹,不值当。
她慢悠悠地踱过去,小小的个子站在剑拔弩张的大人中间,显得格外突兀。
她扯了扯钱氏的衣角,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吵闹瞬间低了一档:“奶,别气。跟这种‘笑人无,恨人有’的玩意儿置气,跌份儿。”
她声音清脆,用词却毒得很。“玩意儿”三个字轻飘飘砸出来,张巧嘴和赵快舌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你个小丫头片子说谁玩意儿呢!” 赵快舌尖叫。
沈泠壹眼皮都懒得抬,仿佛在看两只嗡嗡叫的苍蝇:“谁接话就说谁咯。”
她转头对钱氏,语气瞬间切换成一种带着点哄小孩的敷衍,“奶,不是说好今天去镇上换银子吗?钱呢?先给她们呗,省得在这儿嚎,吵得我脑仁疼。”
她揉了揉太阳穴,一副被噪音折磨得不行的样子。
钱氏正骂在兴头上,被孙女这么一打岔,又听她提到钱,火气倒是下去一点,但更多的是疑惑:钱?那银票还没换开呢!
她刚想说“银票还没换”,就看见自家孙女那只白嫩嫩的小手,慢条斯理地从她那件昨天新买的的棉布小袄怀里(实则从空间里)——掏出了一锭明晃晃、沉甸甸、足有十两的银元宝!
阳光正好照在那锭银子上,反射出耀眼的白光。
整个小院,瞬间鸦雀无声。
风好像停了,鸡也不叫了,连刚才还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张巧嘴和赵快舌,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张着嘴,眼珠子死死黏在那锭银子上,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王老实和李二狗更是看得眼都直了,呼吸都忘了。
十两!整整十两雪花银!就这么轻飘飘地被一个十岁的小丫头掏出来了?!
沈泠壹像是没看到众人惊掉下巴的表情,小手一递,把银子塞到钱氏手里,语气平淡得像在递颗白菜:“喏,奶,先给她们。不是说两家加起来十两吗?正好。”
入手沉甸甸的冰凉触感让钱氏瞬间回神!
她低头看看银子,再抬头看看对面那两张由红转青、由青转白、写满了震惊、嫉妒、尴尬和难以置信的脸,一股巨大的舒爽感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