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冯远征导演回复了！”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嗓子，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激动和震惊。
整个1号放映厅，瞬间炸了锅。
“什么？哪个冯远征？”
“还能有哪个？拍《古城秋雨》的那个冯远征啊！国内第五大电影集团的王牌导演！”
“我的天，他怎么会回复那个帖子？他说了什么？”
“快看论坛！他说……他说那个叫‘黑泽’的作者，是‘大师之见’！”
“大师之见”？！
这四个字，从冯远征这种级别的大导演口中说出来，分量重如泰山。
学生们再也顾不上刘国章铁青的脸色，纷纷掏出手机，涌入“光影浮屠”论坛。当他们亲眼看到那条由冯远征实名认证的Id发出的回复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篇帖子，他们中的很多人都看过。作者“黑泽”的观点犀利得近乎刻薄，把年度票房冠军《星际漫游者7》批得体无完肤。
虽然也有一些业内人士表示赞同，但那大多是编剧、影评人，或者一些过气的导演。
而冯远征不一样。
他虽然近几年作品不佳，但地位和影响力仍在。他是真正站在行业金字塔顶端的人物，是商业大片领域的执牛耳者。
由他来肯定“黑泽”的观点，这无异于在行业内部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这意味着，对《星际漫游者7》的批判，不再是小部分人的牢骚，而是得到了主流大导演的认可！
“这‘黑泽’到底是谁啊？也太牛逼了！一篇文章居然能引得冯导亲自下场！”
“这下有好戏看了，《星际漫游者7》的片方估计要气疯了。”
“大师之见……这评价也太高了。我得再回去好好品品那篇文章。”
学生们的议论声嗡嗡作响，讲台上的刘国章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辛辛苦苦营造的、用来审判苏牧的严肃气氛，被这突如其来的网络事件冲击得荡然无存。学生们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他这个教授，从苏牧这个“耻辱”，转移到了那个神秘的“黑泽”和冯远征身上。
这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和被冒犯。
“都给我安静！”刘国章再次拍响了讲台，“上课时间玩手机，成何体统！冯远征怎么了？冯远征说的话就是圣旨吗？他自己都几年没拍出好电影了！”
然而，他的呵斥已经失去了作用。
周子航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作为周家的公子，他比普通学生更清楚冯远征这四个字的分量。冯远征的回复，不仅是肯定了“黑泽”，更是对以《星际漫游者7》为代表的、当前最主流的“特效堆砌型”商业片模式，提出了一次公开的挑战。
而他父亲的公司，正是这种模式最大的受益者之一。
更让他感到难堪的是，就在几分钟前，他还站在道德高地上，以艺术扞卫者的姿态，痛斥苏牧的广告是“垃圾”。
可现在，一个真正的大师，却在网络上对另一个针砭时弊的“大师”表达敬意。
两相对比，他刚才那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显得如此的幼稚和可笑。
林晓晓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她凑到周子航身边，小声问道：“子航，怎么了？那个冯远征很有名吗？”
“闭嘴！”周子航烦躁地低吼了一句。
他再看向那个站在人群中，依旧平静如水的苏牧，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动摇。
他想不通。
为什么？
为什么在自己因为网络上的一点风吹草动而心烦意乱的时候，这个被公开羞辱、被判了“死刑”的家伙，却能如此的淡定？
他那副样子，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好像根本不在乎刘国章的怒斥，不在乎同学的嘲笑，甚至……也不在乎冯远征对“黑泽”的惊天盛赞。
苏牧确实不在乎。
因为这一切，本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他安静地站在那里，就像一个冷眼旁观的棋手，看着自己布下的棋子，在棋盘上引发了一场又一场的连锁反应。
刘国章的公开处刑，是现实层面的打压。
冯远征的“大师之见”，是网络层面的反击。
冰与火的碰撞，现实的耻辱与网络的荣耀，这两条看似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此刻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缠绕在他一个人身上。
这种感觉，很奇妙。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刘国章看着已经完全失控的课堂，只能强行结束了这个话题。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苏牧，眼神里的厌恶又加深了几分。
在他看来，苏牧不仅是拍了垃圾广告，他本身，就是一个会带来混乱和失序的麻烦。
“下课！”刘国章憋着一肚子火，宣布了公开课的结束，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放映厅。
压抑的气氛瞬间消失，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黑泽”和冯远征。
再也没有人去关注苏牧了。
那个刚刚还被千夫所指的“行业耻辱”，此刻仿佛变成了一个透明人。
苏牧也乐得清静，他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
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是周子航。
他走到苏牧面前，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嚣张，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对冯远征回复‘黑泽’那件事，怎么看？”
他还是不相信，苏牧能对此无动于衷。他试图从苏牧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羡慕、嫉妒，或者任何普通人该有的情绪。
苏牧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哦，是吗？”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留下周子航一个人愣在原地。
哦，是吗？
就这？
这算什么反应？
周子航感觉自己的认知被彻底颠覆了。他看着苏牧离去的背影，第一次对这个自己一直瞧不起的穷小子，产生了一丝看不透的感觉。
苏牧走出放映厅，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这次，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
【苏导，我是‘乐哈哈’饮料公司的市场部经理，我姓王。我们看了您拍的肾宝源广告，非常欣赏您的创意。我们想请您，为我们的新产品也拍一支广告，要求很简单，就是要比肾宝源更火，更魔性。价格好商量。】
苏牧看着短信，笑了。
鱼儿，上钩了。
他没有立刻回复，而是不紧不慢地向食堂走去。
经过了刚才那场闹剧，他有点饿了。
先填饱肚子，再去考虑，如何将这个世界的“土味营销”，推向一个新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