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我这一招,你这讨厌的意大利佬!”
史比特瓦根话音刚落,他已经像一头被激怒的斗牛犬般猛冲过来,一记势大力沉的右直拳直取马尔科的面门,带起一阵恶风!
这一拳毫无花巧,充满了街头斗殴的狠辣与直接,若被击中,普通人恐怕会立刻鼻梁塌陷,昏迷倒地!
然而,在马尔科眼中,这一拳的速度和轨迹清晰得如同慢放!
他甚至没有使用波纹,只是凭借着远超凡人的反应速度和精妙的步法,头部微微一偏,史比特瓦根的拳头便擦着他的鬓角掠过,劲风拂动了他的发丝。
一击落空,史比特瓦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动作毫不停滞,左勾拳紧随而至,同时膝盖狠狠顶向马尔科的小腹!
他的招式阴险毒辣,完全是街头求生中锤炼出的杀人技。
马尔科身形如同鬼魅般后撤半步,左手手肘精准下压,格开顶来的膝盖,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同时,他的右手如铁钳般扣住了史比特瓦根挥来的左腕,顺势一牵一引!
史比特瓦根只觉得一股难以抗拒的巧劲传来,壮硕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几乎失去了平衡。
仅仅数招之间,高下立判!
史比特瓦根的心沉了下去,他意识到自己远远低估了这个看似“文明”的意大利人!
对方的力量、速度和技巧都远超他的想象,那从容不迫的姿态,仿佛只是在陪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玩耍!
一股屈辱感和更强烈的凶性涌上心头!
“混蛋!”
史比特瓦根怒吼一声,强行稳住身形,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他猛地后跳一步,双手抓住自己那顶破旧帽子的帽檐,用力一掰!
只听“咔”的一声轻响,帽檐竟然被他徒手拆下,露出了隐藏在布料下闪烁着寒光的锋利刀刃!
原来这看似普通的帽子,竟是一件经过改造的奇门兵器!
“小心!”华生医生惊呼出声。
史比特瓦根手腕一抖,那带着利刃的帽沿如同飞旋的死亡轮盘,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射马尔科的咽喉!
这一下变起肘腋,又快又狠,完全是出乎意料的杀招!
福尔摩斯的瞳孔微微收缩,握紧了手杖。
然而,面对这致命的偷袭,马尔科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没有闪避,没有格挡,甚至没有动用他那神奇的铁球!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在那刀帽即将触及他皮肤的瞬间,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毫不犹豫地一把抓向了那旋转的利刃!
“噗嗤——!”利刃切割皮肉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鲜血瞬间从马尔科的指缝中涌出,顺着他的手腕滴落,在肮脏的地面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猩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飞旋的刀帽停了下来,被马尔科紧紧攥在手中,刀刃深深嵌入了他的掌心!
史比特瓦根僵立在原地,脸上的凶悍和疯狂被极度的错愕与不解取代!
他无法理解,这个明明可以轻松躲开甚至反击的对手,为什么要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接下他的攻击?
“我的上帝!你疯了!”华生医生第一时间冲上前,想要查看马尔科的伤势,脸上写满了医者的焦急。
马尔科却对华生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他低头看着自己血流不止的手掌,然后又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望向震惊的史比特瓦根,那眼神中没有愤怒,没有谴责,只有一种深沉到仿佛能看穿灵魂的理解。
“史比特瓦根,”马尔科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受伤的不是他自己,“我看到了,你的拳头很硬,你的刀也很锋利,充满了在这条街上生存所必需的狠辣。”
他举起流血的手,让那鲜红的颜色刺痛每个人的眼睛。
“但是,我也看到了,在你挥舞它们的时候,你的眼神深处,没有那种彻底沉沦于黑暗的麻木和愉悦。”
马尔科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清晰地传入史比特瓦根耳中。
“你能为了守护这片所谓的‘地盘’而战,你不惜使用这种危险的武器……但我能感觉到,你的灵魂,并没有和这条‘食尸鬼街’一样,彻底腐败!”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手掌传来的剧痛。
这份痛楚可以让他更加清醒,令马尔科此时目光灼灼:“现在,我用我的血向你证明,我来到这里,寻找那个可能藏在里面的人,并非出于轻率的好奇,或者是你们所厌恶的、上层人士的虚伪怜悯。我有着和你守护此地时,一样的觉悟!”
鲜血,一滴一滴地落下。寂静中,只有血滴敲击地面的微弱声响。
史比特瓦根脸上的错愕、凶悍、嘲讽……所有表情都慢慢褪去了。
他死死地盯着马尔科流血的手,又看向他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
一种他从未在这条街上、在那些警察、密探或者敌对帮派分子眼中看到过的东西,在那双意大利人的眼睛里闪烁着。
那是真诚,是理解,甚至是尊重。
几秒钟之后。
“呵……呵呵……” 史比特瓦根忽然低笑了起来,笑声从一开始的干涩,逐渐变得释然,最后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个复杂却不再带有敌意的表情。
“看来……是我输了呢。”他坦然承认,目光落在马尔科依旧紧握着刀帽、血流不止的手上,“不是输在拳头上,而是输在了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他不再理会那顶帽子,侧过身,让开了通往废弃酿酒厂那黑黢黢入口的道路。
“进去吧,几位先生们。”史比特瓦根的语气变得平淡,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允许你们进入我身后的酿酒厂。”
然而,在众人即将迈步时,他又补充了一句,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
“但是,请你们不要打扰在里面的那位年轻的绅士休息!他似乎很痛苦,需要安静。”
“年轻的绅士”!
这个词如同闪电般击中了福尔摩斯、华生和马尔科!
华生医生刚刚为马尔科包扎好伤口,听到这个词,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看看让开道路的史比特瓦根,又看看那幽深的入口,最后忍不住压低声音对福尔摩斯说道:“福尔摩斯,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就在几分钟前,这个男人还像一头凶狠的看门犬,用最粗鲁的方式威胁我们,甚至使用了那种危险的暗器!”
“可现在……他居然用了‘年轻的绅士’这样的称呼?仅仅因为马尔科没有躲开他的攻击,还说了那些话?这态度的转变未免太快、太突兀了!我实在无法理解……”
福尔摩斯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史比特瓦根,他那灰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洞察一切的光芒。
他微微侧头,用只有华生和马尔科能听到的声音,冷静地分析道:
“并非突兀,我亲爱的华生,而是必然。你的困惑,源于你用文明社会的逻辑去揣测在‘食尸鬼街’这种地方生存的法则。”
他顿了顿,继续低语:“在这里,言语是苍白无力的,承诺和身份一文不值。唯有行动和鲜血,才是唯一通用的语言。”
“马尔科先生完全有能力击败他,甚至让他受更重的伤,但他选择了承受伤害。”
“这流出的血,在史比特瓦根看来,不是软弱,而是最强烈的信号。”
“它意味着‘我尊重你作为对手和此地守护者的身份’,‘我理解你的规则’,以及,‘我的目的,值得我付出这样的代价’。”
福尔摩斯的目光扫过史比特瓦根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和他依旧紧握的拳头:“像他这样的人,在无数的背争斗和生存压力下,早已习惯了用凶悍作为外壳。他们蔑视高谈阔论,但他们会认可用痛苦和风险换来的‘资格’。马尔科先生的行为,恰恰赢得了这种扭曲却真实的‘尊重’。”
“至于‘年轻的绅士’……”福尔摩斯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容,“这恰恰证明了我们之前的观察。史比特瓦根或许不认识乔纳森·乔斯达,但他一定与藏身其中的人有过某种接触。他看到了那个人身上,与这条街的污秽格格不入的特质——或许是绅士的礼节,或许是痛苦中依然保持的某种克制。”
“他用‘绅士’这个词,并非嘲讽,而是他贫乏的词汇库里,能找到的最接近的描述。这反而更加证实了里面之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听完福尔摩斯的解读,华生医生脸上的困惑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恍然与沉重的心情。
他再次看向靠在墙边沉默不语的史比特瓦根,眼神中少了一丝先前的厌恶和恐惧,多了一分复杂的审视。
马尔科也微微点头,福尔摩斯的分析与他感受到的史比特瓦根那尚未完全泯灭的义气如出一辙。
通往真相,也可能是噩梦的最后一道屏障,终于以一种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方式打开了。
马尔科此时已经感受不到掌心的疼痛。
他与福尔摩斯、华生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三人深吸一口混合着霉变酒糟和未知恐惧的空气,迈步走进了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阴影之中。
史比特瓦根的目光追随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他们完全被酿酒厂的黑暗吞没,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依旧复杂难明。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