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巴掌声余音绕梁,在房间里久久回响。
楚濂被打得浑身一震。
理智稍稍回笼。
“汪紫菱,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他连名带姓地叫她。
“你跟他彻底断了,我们重新开始。”
他可以不计较今天西餐厅,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反正他装聋作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要她肯答应他,从此以后不再联系。
他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最后一次机会。
就算是他刚刚对她出言不逊的道歉。
“你信我,过不了多久,香侬一定会出大乱子。”
“你不要傻乎乎地,到时候反倒被那个费云帆连累。”
楚濂言之凿凿。
听得紫菱心头火起。
“就凭你?”她小巧的下巴扬起,满脸都是倔强鄙夷。
“不可能的,楚濂,你别做梦了。”
“费云帆他那么厉害,他是费氏的掌舵人。”
“他有见识,有能力,有手腕。”
“你想用这一桩赢不了的官司,搞垮香侬和费云帆,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楚濂没有立刻反驳。
反而是低下头,肩膀微微抖动,从胸腔里溢出几声笑。
“这么相信他。”
他抬眼,目光恶狠狠地刺在紫菱脸上。
“有见识,有能力,有手腕?”
楚濂每说一句,就把紫菱逼退几步。
直到她整个人跌坐在床上。
“是!”
紫菱退无可退,抬眼,毫不避讳地对上楚濂能杀人的目光。
早在楚濂用最不堪的词汇骂她的时候,她的理智就已经出逃。
整个人被情绪裹挟到像是濒临爆发的火山。
只想找人同归于尽。
“他就是这样一个什么都有,什么都优秀的男人!”
“而你呢?”
“你有什么资格跟他比?”紫菱大吼。
楚濂一瞬间鬼使神差地透过紫菱的脸,想到了绿萍。
那天在舞蹈学校附近的咖啡店,绿萍也是这样轻蔑而直接地问他,怎么有勇气拿自己跟费鹰比的。
当时的楚濂,确实无言以对。
但他很好地保持住了风度。
比不过费鹰,他认。
但费云帆。
楚濂不觉得自己比他差了什么。
“费云帆哪里好?”
“一把年纪的老男人,半截身子都埋入土了!”
“他那点子把戏,只能骗骗你这种整天活在梦里、没见过世面的傻女人!”
楚濂这话说得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对。
但紫菱一颗心早就偏得不行。
听上去格外刺耳。
“我不准你这样说他!”她尖叫。
什么半截身子入土了。
楚濂他真的是太恶毒了。
楚濂嗤笑:“这么护着他,不藏了是吗?不装了,嗯?”
紫菱:“是。”
“让我告诉你,我每天都在后悔,后悔我为什么要嫁给你。”
“怎么?你瞪我做什么?”
“你不是一直怀疑我吗?你的怀疑是对的,没错,我就是后悔了。”
紫菱虽然是自下而上地看着楚濂。
但她眼底却闪烁着报复的快感。
“原谅我,给我机会。”
紫菱重复之前楚濂说过的话,仿佛听见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你有什么资格原谅我。”
“你明明答应过要疼我护着我,说把我当成宝贝,可是我到你家来之后,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我不过就是无心害你去过几次医院,你妈对我就横挑鼻子竖挑眼。”
“你爸爸装聋作哑。”
“你弟弟见风使舵。”
“你逼我找工作,又强迫我辞掉工作。”
“你明明早就知道你家并没那么穷,却一直不告诉我,生怕我多花你家一分钱。”
“你言而无信,说到做不到。”
“楚濂,你怎么有脸,跟我谈‘原谅’?!”
愤怒让紫菱的记忆像是开了闸的洪水。
把过往辛酸尽数倾泻。
“你不是一直都很介意,领证之前的那晚我去找了费云帆吗?”
“告诉你,其实我心里比你更介意。”
“我明明都醉到不省人事,却还能说出他家的地址,我怎么就没有意识到我对他的感情已经那么深呢?”
“我明明已经睡到他的床上,为什么不干脆跟他发生点什么?”
“而他又为什么偏偏是那么一个君子,连我一个手指头都没有碰?”
紫菱在楚濂的脸上,看到了近乎崩溃的迹象。
她得意极了。
报复的快感让她的肾上腺素疾速飙升。
“你不是想知道你和他差在哪儿吗?”
“差在他能坐怀不乱,而你。”
“你在刚刚甩掉绿萍之后就急不可耐地带我到寻梦湖,直接占有了我!”
“你甚至不肯花钱,带我去一个好一点、干净一点的酒店!”
楚濂剧烈地喘息着,难以置信地看着紫菱一张一合的嘴唇。
“你……你……”
楚濂几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然而紫菱的攻势还在继续。
“还有,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婚礼前一晚,在香榭,我和费云帆说了什么吗?”
“我告诉你。”
“那天晚上,浪漫的法式餐厅里。”
“我亲口对费云帆承认,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一定会爱上他。”
话音落地。
紫菱唇角勾起,挑衅地看着楚濂。
下一秒。
她看见楚濂穷尽全身之力举起拐杖。
朝她额角狠狠一砸。
比疼痛更早感觉到的,是顺着脸颊流下来的温热的血。
紫菱捂着额头,直勾勾地盯着楚濂。
“你打我,也改变不了事实。”
她仿佛冷静到了极致。
“知道吗,你真的应该庆幸你比他先遇见了我,庆幸你还有这根拐杖,庆幸你断的那条腿,绑住了我。”
“否则早在婚礼当天,他在总统套房求我跟他走的时候,你就已经失去我了。”
“啊——!”
楚濂额头青筋崩裂,从喉间爆出一声绝望的哭喊。
那是他身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碎了满地化为齑粉的自尊。
他攥着拐杖的手上骨节用力到发白。
狠狠地、一下一下地朝着紫菱身上挥去。
紫菱被他打得伏在床边。
头发凌乱地糊了满脸,看上去格外可怜。
楚濂胸膛剧烈地起伏。
心中突然升起想要毁灭一切的暴虐念头。
他把拐杖一横,冰凉的铁棍箍住紫菱双手,按在床头。
倾身,压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