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菱觉得非常莫名。
在她的概念里，买车并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怎么就能牵扯到这么多东西了？
“楚濂，你是不是说的太严重了？”
“我只是想买一辆代步的普通小车，花不了多少钱的。”
楚濂直起身来：“没多少钱是多少钱？就算只买一辆十万八万的车，可家里的钱都要准备给我们结婚用，买车的钱又要从哪儿出？”
紫菱明白他的意思了。
“原来你这个反应，是以为我要花你们家的钱。”紫菱有些失望，“我早就想好了，如果我买车，只会问我爸爸要钱，不会花你们楚家一分钱，这样你总可以满意了吧？”
她的话却让楚濂更加不高兴。
“什么你们家我们家，你已经答应了我的求婚，我们现在才是一家人，你懂不懂？”
紫菱默默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时候觉得，楚濂嘴上说的，和他实际做的，是那么矛盾。
“总之，紫菱，买车这件事暂缓吧，别跟你爸说。”
紫菱想不通。
她花自己爸爸的钱，楚濂连这也要限制她吗？
没错，她是答应了他的求婚没错，可这不代表从今往后，楚濂就可以这样命令她做任何事！
她长这么大，最讨厌的就是被限制、被拘束！
“凭什么？”紫菱反问。
楚濂扶着额头，为她天真的孩子气感到无语，“你只想着自己，没想过我的面子吗？你已经快要成为楚家的儿媳妇了，买车居然还要问娘家开口，你是想要你妈妈，更加瞧不起我们楚家，瞧不起我爸妈还有我吗？”
面子。
又是面子。
几天前楚濂苦口婆心劝她出去工作，理由就是婚礼花销太大，不能找汪家拿钱，不然会有损楚家二老的面子。
现在他让她不准买车，还是因为面子。
熟悉的论调让紫菱想到从小到大最爱面子的妈妈，为什么她的生活里总是充斥着这样的人，为了面子而活。
紫菱怒上心头，脱口而出：“面子，那当初你在建筑公司的工作，也是我爸托朋友介绍你进去的，你当时怎么不嫌这样没面子？！”
楚濂猛地顿住。
……
那还是他刚从法国毕业回来那会儿。
当时的他，意气风发，可不想开始找工作后却是处处碰壁。
当下国人教育程度越来越高，劳动力市场上越来越不缺大学生和留学生，楚濂以为自己是个金疙瘩，却被现实狠狠上了一课。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楚濂的状态肉眼可见地变差。
绿萍看得心疼，问他要不要找汪展鹏帮帮忙。
当时的绿萍，在事业上还没有达到耀眼到几乎无法超越的地步，楚濂的内心也因此还没有那么在意绿萍的援手，所以点头，答应让汪展鹏帮帮忙。
果然，在汪父的关系下，进了当时上海最知名的建筑公司，进了最好的项目组，被最好的师傅带。
出车祸前的那些年，楚濂在事业上能一路顺畅，没吃过什么苦，跟当初汪展鹏的人脉关系不小。
只是事隔经年，这件事情早已被他慢慢淡忘。
或者说，是刻意淡忘。
可如今紫菱脱口而出的一番话，却像是撕碎了他的伪装，给了他当头一棒。
楚濂冷冰冰地看着她：“紫菱，你现在提这些，是存心想要我难堪是吗？好不容易和好了几天，你又要准备和我大吵一架，是吗？”
紫菱被他冷漠的眼神吓到。
“明明是你要跟我吵架，我只是想买辆车而已。”
楚濂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头。
紫菱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件小事，两个人又闹成这样。
她沮丧地坐在床边，喃喃自语：“你要我出去工作赚钱，补贴家用，我明明不想去，但是还是去了。”
“为了你，我在公司受尽同事的白眼，领导的冷待。我这一周，把我这辈子晕过的公车份额都用完了！”
“我想买台车子怎么了？你之前上班的时候难道不开车吗？更何况，我都不要花你的钱，可你，你居然还这样对我。”
“我只是想买一辆小小的、再普通不过的车都不行吗？我又不是要买像那天那个人一样的，停在路上就有无数路人想要合影拍照的那种豪车……”
紫菱越说越委屈。
眼泪直直地落下来，在她粉色的真丝睡裙上砸出一颗颗圆形的斑点。
楚濂的怒火，就这样被她的眼泪熄灭。
浇得只剩一团灰烬。
他叹了口气，朝紫菱张开手臂：“不哭了，来，来抱抱。”
紫菱先是瞪了他一眼。
但看了看那个令她心安的怀抱，最后还是扭扭捏捏地钻了过去。
楚濂把她抱在怀里，顺着她的头发，问：“你刚说的什么那个人的豪车，是谁？费云帆吗？”
紫菱现在很怕楚濂再提起费云帆。
“当然不是，”她解释，“是那个，绿萍的追求者啊。”
说起来，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呢。
……
事情到最后，楚濂还是磨不过紫菱，答应了她买车。
分期买，首付楚家出。
周末。
紫菱一个人来到4s店。
销售见她年纪不大，便没对她花太多心思，只敷衍地介绍了几款车型，就借口有事，让紫菱自己逛。
紫菱漫无目的地在展厅里徘徊着。
突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
下一秒，紫菱回头。
“费云帆？”紫菱惊喜，“你怎么在这儿！”
自从上次离家出走事件之后，他们两个人别说见面，就连电话短信的联系都没有过。
费云帆笑得优雅：“我在街对面，看到有一个人背影特别像你，想着来碰碰运气，没想到我运气好，真的是你。”
费云帆大约真的有种魅力。
总是能把这种略带暧昧的话，说得一本正经，让人根本没法多想。
紫菱顺着他的视线，往马路对面看过去。
大多车企的4s店都会聚在一片，不过街对面，全都是贵价品牌，法拉利奔驰保时捷，应有尽有。
紫菱好奇：“你也来买车吗？”
“嗯，原本想来定一部车，可惜来晚了，已经被人定走了。”费云帆摊摊手，语气带着从容。
仿佛对他来说，多一辆车少一辆车，不过是无所谓的一件事。
紫菱低下头。
在这一秒，她突然觉得，自己和费云帆的差距，那么大，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