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刻意停顿，加重了语气，“包括南京九。”
宁肆意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情绪。
直到苏晚说完，她才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对方带着些许得瑟的视线。
“原来是为了这个。”她语气淡然，听不出喜怒。
“首先，谢谢苏小姐愿意替我保守秘密，这份‘好意’，我心领了。”
苏晚嘴角的弧度尚未完全展开，便因宁肆意接下来的话而凝固。
“不过，”宁肆意微微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怜悯，“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你口中这个需要严防死守的秘密，南京九他……早就知道了。”
苏晚听完这话，脸上那抹稳操胜券的浅笑彻底僵住，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她是真的没想到，南京九竟然会知道！
知道宁肆意并非此世界的人，却依然将她留在身边，甚至如此珍视……这完全超出了她的预判。
不过也让她瞬间意识到，宁肆意在南京九心中的分量，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重得多。
“失算了……”她心底一沉，但常年浸淫在商业博弈中的本能让她迅速压下了这份意外。
威胁的核心失效，但并非全盘皆输。
至少，这印证了一点——和宁肆意搞好关系，绝对利大于弊。
她眼中的错愕只停留了极短的一瞬，便迅速被一种新的，带着些许玩味和更深算计的神色取代。
她轻轻“呵”了一声，身体放松地靠向椅背，指尖优雅地点了点桌面。
“南京九知道，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她承认得爽快，语气却听不出多少挫败，反而带着新的试探。
“他能接受，是他的事。但是……”
她话锋一转，目光再次锐利地投向宁肆意，如同吐信的毒蛇，找到了新的攻击角度。
“其他人呢？”
她微微挑眉，清晰地吐出那个名字，“比如……周荣？”
观察到宁肆意眼神微动。
苏晚知道自己找对了方向，语气更加笃定，甚至带上了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周荣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若是知道了你的‘秘密’，你猜，她会怎么做？”
她不需要宁肆意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轻柔，却字字带着威胁。
“她本来就不允许你待在南京九身边，若是让她抓到这么一个惊天把柄——‘宁肆意是个来路不明的怪物’。”
苏晚刻意停顿，让“怪物”两个字在空气中阴冷地回荡了一下。
“以她的性格和手段，她会不惜一切代价毁掉你。明的动不了你，暗地里呢？造谣，污蔑，利用舆论把你说成是用了什么邪术蛊惑人心的妖孽。
甚至影响南京九的判断，动摇他在集团内的声誉和地位……这些，她绝对做得出来。”
她看着宁肆意，仿佛在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未来：
“到那时，你面对的将不再是简单的争风吃醋，而是足以淹没一切，百口莫辩的污水。就算南京九信你，护你，但要平息这些风波，需要耗费多少心力？
会对他的事业造成多大的影响？宁小姐，你真的忍心看他因为你，而陷入这种无休止的麻烦之中吗？”
苏晚重新端起茶杯，气定神闲地抿了一口，将选择权抛了回去。
她用周荣这个潜在的巨大隐患，为自己重新夺回了谈判的筹码。
宁肆意听着苏晚条分缕析地描绘周荣可能带来的麻烦，不得不在心里承认，她说得很有道理。
周荣的偏执和手段，她早就清楚，若真被她抓住这样一个超自然的把柄，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她几乎能想象到那铺天盖地的谣言和针对南京九的无端指责。
按照她看过的无数小说套路。
此刻她似乎应该惊慌，应该妥协，应该为了不让南京九陷入麻烦而接受苏晚的条件。
但是……
宁肆意突然觉得有点疲惫，也有点荒谬。
她为什么要被苏晚牵着鼻子走？为什么要替南京九决定他该面对什么？
那个男人，从来就不是需要她躲在背后，用委屈求全来保护的弱者。
她抬起眼，脸上非但没有苏晚预想中的慌乱妥协，反而露出了一种近乎破罐子破摔的，带着点痞气的无所谓。
她甚至学着苏晚刚才的样子，放松身体靠进椅背，双手一摊：
“哦，这样啊。”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那你去告诉周荣吧，我等着她。”
“……”苏晚端着茶杯的手真的顿住了，茶水在杯中晃了晃。
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苏晚难以置信地确认，“你不怕周荣知道了，会掀起多大的风浪？不怕给南京九惹麻烦？”
“怕啊，怎么不怕？”宁肆意回答得干脆，但眼神却异常清醒，甚至带着点冷意。
“但我更怕另一个人。”
她微微前倾，目光直视苏晚，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那个名字：
“我更怕南京九。”
开玩笑，周荣顶多是麻烦，是外患。
可要是让南京九知道，她背着他，跟苏晚做了什么‘你不能说出去，我帮你办事’的私下约定……
宁肆意在心里打了个寒颤，那才是真正的内爆，是信任的彻底崩塌，是找死！
她几乎能想象到南京九知道后的样子。
那双深邃的眼睛会变得多么冰冷失望，那无声的压迫感会比周荣制造的任何风波都让她恐惧一万倍。
在他身边，她可以狐假虎威，可以偶尔任性。
但唯独不能做的，就是自作聪明地隐瞒和背叛，尤其是在涉及她自身安危和来历这种核心问题上。
两害相权取其轻。
面对周荣可能的发难，她相信南京九有能力解决，也相信他会护着她。
可若是惹怒了南京九本人……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所以，她看着苏晚，语气坚定地补充道：
“我的事，不该成为你用来交易，或者威胁我的筹码。至于周荣那边，你想说，尽管去。后果，我和南京九一起承担。”
她直接将皮球踢了回去，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她不会受苏晚胁迫，并且无条件地站在南京九那一边。
苏晚彻底愣住了。
她预想了宁肆意可能会惊慌，会妥协，会讨价还价。
唯独没料到她会是这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所谓姿态。
这感觉就像她蓄力半天打出一记重拳，结果砸在了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上，棉花还弹了弹，问她“就这？”。
她看着宁肆意那油盐不进的样子，精心维持的优雅从容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