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庆功的喧嚣尚未完全散去,苏挽晴便带着一份详尽的计划书,求见了大酋长巴图。
巴图的营帐内,除了他本人,灵狐部落的女酋长兰珠和暴熊部落的酋长铁赫也在场,显然正在商议后续军务。见到苏挽晴,三人的目光同时投来,带着不同程度的审视与探究。
“苏医师来得正好。”巴图笑容爽朗,但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我们正在商议如何应对天狼部接下来的反扑。此次大捷,多亏了你和雷猛队长啊!”
“大酋长过誉,此乃分内之事。”苏挽晴微微颔首,行礼从容不迫。她今日穿着一身素净的青色衣裙,未施粉黛,却自有一股沉静通透的气度,与帐内粗犷的氛围格格不入,又奇异地让人无法忽视。
她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将手中的计划书呈上:“大酋长,两位酋长,昨夜我仔细思量,天狼部虽遭重创,但凭借‘苍狼之牙’,其顶尖战力犹存,冬季将至,他们很可能狗急跳墙。联盟需做长远打算。这是我的一些浅见,请过目。”
巴图接过由柔软羊皮制成的计划书,打开一看,粗犷的眉毛微微一挑。上面用清秀却有力的笔迹列出了两条核心建议:
其一,系统建立战地医官体系。由苏挽晴主导,从各部选拔聪慧伶俐的年轻人,进行集中培训,传授基础的创伤处理、止血、辨识草药以及“回星散”等标准药物的使用方法。旨在让每个部落队伍都能拥有初步自救互救能力,大幅降低伤兵死亡率。
其二,扩大“星火药剂”(即回星散、星辉丹等苏挽晴提供的药物)的供应。但前提是,联盟各部需按比例、定期提供所需的各类药材,并派遣足够的人手协助采集、处理和制药。计划书中甚至附上了一份详细的药材清单和预估所需人手。
这已不仅仅是“帮忙”,而是要将她的医术,深度嵌入联盟的战争机器之中。
兰珠女酋长心思缜密,立刻嗅出了其中的意味,她美眸流转,轻笑道:“苏医师此议,实乃造福各部勇士的善举。只是,这药材和人手……如今战事吃紧,各部恐怕……”
苏挽晴目光平静地看向她:“兰珠酋长,战事吃紧,更需保障有生力量。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士,比十个新兵的价值更大。我的医术和药物能救回更多战士,让他们重返战场。这其中的得失,想必您比我更清楚。至于人手,采集和初步处理药材,并非一定要强壮的战士,妇孺老者亦可胜任,反而能解放更多劳动力。”
她语气平和,却句句点在关键。节省的是最宝贵的熟练兵员,利用的是非战斗人员,产出的是能决定士兵生死和士气的医疗资源。这笔账,谁都会算。
铁赫酋长哼了一声,声如洪钟:“苏医师,你的药确实好用!我暴熊部的儿郎多亏了你!你要药材,我部出!要人,也给!但你这培训医官,能把所有本事都教出去?”他这话问得直接,却也代表了在场几人,乃至所有部落头人心底的疑虑——没人相信苏挽晴会毫无保留。
苏挽晴坦然应对:“铁赫酋长快人快语。挽晴并非神人,精力有限,无法救治所有伤员。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培训医官,传授的是战场急救之‘法’,旨在保住性命,为后续治疗争取时间。至于更深奥的医术和丹药炼制,非一朝一夕之功,需看学徒资质与心性,循序渐进。但即便只是学会基础,对各部而言,亦是战力之保障。”
她既表明了不会倾囊相授(保留了核心价值),又强调了基础医疗普及带来的巨大收益,让人无法拒绝。
巴图大酋长沉吟片刻,与兰珠交换了一个眼神,终于拍板:“好!苏医师思虑周全,此议对联盟大利!就按你说的办!各部即日起,按清单要求提供药材和人手,选拔聪慧子弟,交由苏医师调教!”
“多谢大酋长信任。”苏挽晴微微躬身,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此外,关于‘苍狼之牙’……雷猛队长带回了一些情报,提及守护其核心的‘苍狼卫’异常悍勇。此物不除,联盟永无宁日。挽晴不才,于古籍杂学略有涉猎,或可从其来历特性中寻找克制之法。不知联盟内部,是否有关于此类‘圣物’的古老记载?哪怕是只言片语的传说也好。”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巴图、兰珠、铁赫三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微妙。关于“苍狼之牙”,是各部落核心的秘密,也是恐惧的根源。
良久,巴图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苏医师,不瞒你说,‘苍狼之牙’的存在,历史悠久。传说并非只有天狼部拥有‘圣物’……只是我联盟各部,历经变迁,相关的记载大多遗散,或者……埋藏在一些古老的禁忌之地。”
兰珠接口道,语气带着一丝悠远:“我灵狐部古老的歌谣里,曾提及‘月华石’能安抚狂暴的灵魂,但那只是一种缥缈的传说,无人见过实物。”
铁赫也闷声道:“我暴熊部的先祖似乎留下过关于‘大地之心’的石刻,但那地方……现在是天狼部的势力范围。”
他们的话语有所保留,真假难辨,但确实透露出了一些信息——联盟并非对超凡力量一无所知,只是可能失去了传承或掌控的方法。
苏挽晴心中了然,知道这已是目前能得到的最大限度的信息。她不再追问,只是郑重道:“多谢三位酋长相告。任何线索都可能至关重要。挽晴会尽力研究,希望能为对抗‘苍狼之牙’尽一份力。”
她没有要求立刻查看那些可能的古老记载或禁忌之地,那会显得过于急切,引人怀疑。她只是抛出了自己的筹码(医疗体系和新药),并表达了合作的诚意,然后适时地提出了自己的需求,将寻找克制之法的“责任”揽了过来,同时也将获取更多古老知识的“权利”埋下了伏笔。
这一次试探性的交锋,她成功地用实实在在的资源和能力,换取了进入联盟更深层秘密的入场券。
离开大酋长营帐时,苏挽晴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寒风凛冽,卷起地上的积雪。
筹码已经掷下,接下来,就是看各方如何在这新的棋局中落子了。而她,需要尽快将承诺的医疗体系建立起来,并将那些可能存在的、关于这个世界本源力量的碎片信息,一点点拼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