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之后,苏挽晴被彻底囚禁在了听雪堂的内室。窗户被从外面钉上了更厚的木板,只留下几道缝隙透光。房门日夜落锁,守卫增加至四人,轮流值守,连一只苍蝇都难以飞入。
送饭的换成了一个面无表情、聋哑的老苍头,每日准时从门下方特设的小洞送入食水,收取秽物,从不与她有任何视线接触。
她失去了最后一点自由,也失去了与外界任何形式的联系。仿佛被活埋在一口华丽的棺材里。
沈砚再也没有出现过。
苏挽晴知道,这是他给予她的惩罚,也是他重新确立绝对掌控的方式。他要磨掉她所有的棱角,折断她所有羽翼,让她彻底沦为一只只能依附他生存的笼中鸟。
起初的几天,她只是静静地躺在床榻上,望着头顶那片被木板分割的、有限的黑暗。身体的疼痛逐渐消退,但那种深入骨髓的屈辱与无力感,却如同毒藤,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她不吃不喝,试图用这种最消极的方式,进行最后的、无声的抗争。
然而,当虚弱的眩晕感阵阵袭来,当死亡的阴影真正逼近时,属于林晚的求生本能,再次压倒了属于苏挽晴的绝望。
她不能死。
至少,不能这样毫无价值地死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囚笼里。
仇恨需要力量来滋养。而力量,首先来自于活着。
她开始强迫自己进食,即使味同嚼蜡,也将送来的每一口饭菜咽下。她开始在有限的室内空间里,进行更隐蔽的锻炼,保持身体的机能。没有光线,她就凭感觉;没有空间,她就重复最简单的动作。
她的眼神,在黑暗中,变得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冷。像两块被冰雪覆盖的黑色琉璃,折射不出丝毫温度,只有一种近乎非人的冷静与专注。
她开始复盘穿越以来的一切。从最初的惶恐,到小心翼翼的试探,到展现价值,再到试图逃离……每一步,都在沈砚的掌控之中。她错估了他的冷酷,也错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他需要的,或许从来不是一个有思想的合作者,更不是一个可能脱离掌控的“同类”,他需要的,是一件完全属于他的、有价值的、并且绝对顺从的“物品”。
那么,她就给他一件“物品”。
一件表面温顺无害,内里却淬满了剧毒的“物品”。
她不再试图去理解他,不再去揣测他那复杂难懂的心思。她将他彻底物化,视为一个需要攻克和摧毁的“目标”,一个强大的、必须倾尽所有智慧和耐心去对抗的“敌人”。
她的目标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单一:获取他的信任,降低他的戒心,积蓄力量,然后,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给予他致命一击。或者,找到那个唯一的机会,彻底逃离。
这个过程可能会很漫长,很痛苦,需要极致的隐忍和伪装。但她别无选择。
她开始利用送饭老苍头每日出现的短暂瞬间,观察他。她发现他虽然聋哑,但动作并不十分利落,左腿似乎有些微跛。她尝试着,在下次他送饭时,没有立刻取走食盒,而是用手指,极轻、极快地在门内的地板上,敲击了几下简单的、表示感谢的节奏。
老苍头的动作停顿了一瞬,浑浊的眼睛透过门洞,似乎极快地扫了她一眼,随即又恢复麻木,默默收回前一天的食盒,转身离开。
没有更多的反应。
但苏挽晴知道,种子已经埋下。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要尝试。一点点松动这密不透风的牢笼。
日复一日,她在黑暗中蛰伏,如同一条受伤的毒蛇,默默舔舐伤口,积蓄着毒液,等待着那个或许永远也不会到来,却又必须坚信其会到来的时机。
听雪堂,成了真正的冰狱。
而她,是冰狱深处,那唯一一颗淬炼着剧毒、等待着破土而出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