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缝内部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狭窄崎岖。两侧是湿滑冰冷的黑色岩壁,布满了滑腻的苔藓和不知名的暗红色菌类,散发着浓烈的腐朽气息。脚下是深浅不一的积水,混杂着碎石和淤泥,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避免发出声响或滑倒。
辨气罗盘被林晓晓紧紧攥在手里,此刻指针正持续地、剧烈地震颤着,尖端那抹暗红色已经变得相当明显,并且微微偏向岩缝深处,似乎在警示着前方有高浓度的负面能量聚集。
林晓晓依照姜栩的指引,沿着岩缝向内潜行了大约半里路。空气越来越浑浊,那股混合了血腥、硫磺、腐朽的气息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即使含着闭气丹,她依然感到胸口发闷,阵阵恶心。更让她心惊的是,灵魂深处那被琥珀封印的言灵血脉,在这极致负面环境的刺激下,如同冰封湖面下的暗流,开始出现越来越明显的躁动,一丝丝冰冷刺痛的麻痒感顺着脊椎向上蔓延。
她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运转墨辰教导的清心法门,强行压制血脉的异动,同时更加小心地控制着自身的灵觉,不敢过分外放,生怕引起某些未知存在的注意。
终于,前方岩缝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大约十平米见方的、天然形成的石窟。石窟位于岩壁中上部,有一个相对隐蔽的、被几块凸起岩石和茂密藤蔓遮挡的开口,正对着下方黑煞谷的核心区域!
林晓晓心中一喜,连忙闪身进入石窟,迅速找到一个既能观察下方、自身又处于阴影最深处的角落,蜷缩下来,屏息凝神。
借着下方谷中那明灭不定的暗红色光芒,她终于看清了黑煞谷内部的部分景象,顿时,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下方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如同被陨石撞击形成的环形盆地。盆地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高达数十丈、完全由不知名的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散发着滔天邪气的金字塔形祭坛!
祭坛通体漆黑,表面布满了扭曲狰狞的浮雕,似乎描绘着无数生灵在痛苦中挣扎、哀嚎、最终被吞噬的场景。祭坛顶端,是一个巨大的、如同火山口般的凹陷,此刻,正有粘稠的、如同岩浆般翻滚的暗红色液体从凹陷中不断涌出,顺着祭坛表面的沟壑向下流淌,散发出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炽热的高温——那根本不是岩浆,而是血!混合了不知多少生灵鲜血的、被邪法炼制过的血!
祭坛周围,密密麻麻地跪伏着数以千计的、形态各异但大多扭曲丑陋的低阶妖魔。它们如同最虔诚(或者说最恐惧)的信徒,朝着祭坛方向叩拜,发出低沉而混乱的嘶吼,汇成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声浪。空气中弥漫的负面能量和血腥气,正是来源于此。
而在祭坛的四方基座处,各自站立着一名身穿宽大黑袍、脸上戴着惨白骨质面具的身影。他们双手高举,口中念念有词,晦涩而邪恶的咒文如同毒蛇般在空气中穿梭。随着他们的吟唱,祭坛顶端那血池翻涌得更加剧烈,血光冲天而起,将上方本就昏暗的天空染得一片猩红!
更让林晓晓心惊的是,她能清晰地看到,在祭坛与周围跪伏的妖魔之间,散落着许多……残缺的尸体!有人类的,有妖兽的,甚至还有一些形态更加奇特的生灵!这些尸体如同被献祭的牲礼,血液早已流干,浸透了下方焦黑的大地。
这,就是玄尘所说的血祭!正在进行中的、规模远超想象的恐怖血祭!
林晓晓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和灵魂深处的悸动,强迫自己冷静观察。她的目光在祭坛、黑袍人、妖魔群以及周围环境中快速扫视,将看到的每一个细节都死死记住。
祭坛上空,除了血光,似乎还有一层极其淡薄的、扭曲空间的黑色涟漪在扩散,仿佛连通着某个不可知的深渊。
四名黑袍人的站位似乎暗含某种阵法,他们脚下的地面刻划着复杂的血色纹路,与祭坛相连。
妖魔群中,偶尔能看到一些气息明显强于周围的个体,似乎是头目,在维持着秩序。
盆地边缘,还有一些零散的黑袍人在巡逻,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更远处,盆地另一侧,似乎有通往更深处的、被更加浓重黑雾笼罩的通道……
就在她全神贯注观察时,异变突生!
祭坛顶端,那翻涌的血池中央,猛地剧烈沸腾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中破出!
四名黑袍人的吟唱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狂热!跪伏的妖魔群也发出了更加高亢、更加疯狂的嘶吼!
血池中,一道粗大的、如同实质的暗红色血柱冲天而起,直刺苍穹!
就在血柱达到顶点的刹那,林晓晓手中的辨气罗盘,指针猛地疯狂旋转起来,然后死死地钉向了祭坛的方向!罗盘本身甚至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嚓”轻响,表面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与此同时,她灵魂深处那被封印的言灵血脉,仿佛被这冲天的血柱和邪恶仪式彻底引动,猛烈地挣扎、撞击起来!冰层之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封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古老、威严、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共鸣与呼唤感,如同惊涛骇浪般冲击着她的意识!
“唔!”林晓晓闷哼一声,死死咬住嘴唇,才没有痛呼出声。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要炸开一样,眼前阵阵发黑,封印在灵魂深处的血脉,与下方那邪恶祭坛之间,似乎产生了某种极其隐晦、却又真实存在的诡异联系!
她能“听”到!不是用耳朵,而是用灵魂直接“听”到!
从那祭坛血池的深处,从那连通深渊的黑色涟漪中,传来了一个模糊、断续、却充满了无尽贪婪与疯狂意志的……呼唤!
“……钥……匙……”
“……归……来……”
“……打……开……”
“……释……放……我……”
那声音并非任何已知的语言,却直接作用于灵魂,让她瞬间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钥匙?归来?打开?释放?
这是在呼唤什么?还是在……召唤什么?!
林晓晓惊骇欲绝!难道,琥珀沉睡前提到的“不该开启之门”和“某些存在”,指的就是这个?!这血祭的目的,不仅仅是激活或破坏“镇龙石”,更是要召唤或者释放某个被封印在下面的恐怖存在?!而她的言灵血脉……那诡异的共鸣感……难道……
一个可怕的猜测让她浑身冰冷!
她猛地想起墨辰之前提到的“古老盟约”,想起自己灵魂深处那些破碎恐怖的“幻觉”,想起琥珀牺牲自我也要封印她血脉的决绝……
难道,她的言灵血脉,就是这“呼唤”所寻找的“钥匙”之一?!或者,至少是能引起那存在注意的“特殊坐标”?!
这个念头让她如坠冰窟!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潜入此地,岂不是羊入虎口?!甚至可能因为她的靠近,而加速了那恐怖存在的苏醒或降临?!
不行!必须立刻离开!必须把这里的情况带回去!
然而,就在她强忍着灵魂的剧痛和血脉的躁动,准备悄悄退出石窟时——
下方祭坛的异变,达到了高潮!
冲天血柱轰然炸开,化作漫天血雨洒落!血雨之中,隐约浮现出一道极其庞大、模糊、散发着毁灭与疯狂气息的虚影!那虚影仿佛是由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拼接而成,仅仅看上一眼,就让人灵魂战栗,心神几乎失守!
四名黑袍人齐声高呼,声音充满了狂喜与敬畏:“恭迎圣主意志降临!”
妖魔群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与嘶吼!
整个黑煞谷盆地,都被这股突然降临的、令人绝望的恐怖威压所笼罩!
林晓晓蜷缩在石窟角落,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连呼吸都几乎停滞。她能感觉到,那道虚影的“目光”,似乎极其随意地扫过了整个盆地,其中一缕,仿佛在她藏身的石窟方向,微微停顿了那么一瞬!
虽然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瞬,却让林晓晓如遭雷击,浑身血液都仿佛冻结了!
被……发现了吗?!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