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稻草人事件和小区门口的江湖骗子,像两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晓晓心里漾开了圈圈涟漪。她开始更加留意周围的动静,出门也尽量避开人少的地方,连晚上码字都觉得后背有点发凉,总忍不住回头看看。
这种隐隐的不安持续了两天,连带着她的码字状态都受到了影响,新写出来的章节自己看着都觉得干巴巴的,缺乏灵气。
“心浮气躁,神思不属,如何能写出上乘之作?”墨辰毫不客气地点评她刚写的一段,“此处主角心境转折生硬,如同儿戏。”
林晓晓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也不想啊!可是……一想到可能有人暗中盯着我们,我就静不下心来。”
“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区区藏头露尾之辈,也值得汝如此惶惶不可终日?”墨辰的意念带着一丝不悦,似乎嫌弃她太过胆小,“有本君在此,天塌不下来。”
话是这么说,但林晓晓毕竟只是个普通凡人,对这种超自然的威胁有着本能的恐惧。她叹了口气,合上电脑,走到窗边。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天色阴沉得厉害,乌云低垂,仿佛要压垮城市的天际线。雨点敲打着玻璃,发出单调而密集的声响。
“要下大雨了。”她喃喃道。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极其细微的声音,混杂在雨声中,飘进了她的耳朵。
那声音不像风雨声,也不像寻常的城市噪音,更像是一种……低语?断断续续,模糊不清,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又仿佛就在窗外。
林晓晓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归来……封印……代价……”
声音极其微弱,被雨声掩盖了大半,只能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语,带着一种古老的、充满诱惑又隐含不祥的韵律。
是谁在说话?!
她猛地推开窗户,探出头去张望。楼下小巷空无一人,只有雨水顺着墙壁和管道流淌。那低语声也消失了,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蛇君大人!您听到了吗?刚才好像有声音!”她紧张地关好窗户,拉上窗帘,急切地向墨辰求证。
手腕上的小白蛇抬起了头,金色的竖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光。它没有立刻回答,似乎在仔细感知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它才传递来意念,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确有残响……非是此界生灵之语,倒像是……某种跨越界域的残留意念,被这阴雨天气引动,偶然泄露至此。”
“跨……跨越界域?”林晓晓听得头皮发麻,“是……是冲我们来的吗?跟那个稻草人有关?”
“未必。”墨辰沉吟道,“此残响极其微弱,且无特定目标,更像是无意识的漂流之物。或许……与此物有关。”
它的意念指向了书桌抽屉——那里放着从凶宅带回来的玉盒。
林晓晓瞬间明白了。是那个玉盒!它不仅是封印墨辰的核心,本身可能也连接着某个未知的地方,或者蕴含着某种信息!这雨夜的低语,可能就是因它而起!
她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那个温润的玉盒。入手依旧冰凉,但在这种天气里,那冰凉似乎带上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这盒子……到底还有什么秘密?”她抚摸着玉盒光滑的表面,低声问道。
“本君亦不知全貌。”墨辰的意念扫过玉盒,“只知此物关乎上古一桩旧事,亦是离开此界的关键之一。其内或许封存着某些记忆或信息,在特定条件下会被引动。”
它顿了顿,补充道:“今日之残响,不足为虑。但此盒确乃是非之源,汝需妥善保管,非到万不得已,勿要轻易触动。”
林晓晓看着手中的玉盒,感觉它更像一个烫手山芋了。扔不掉,留着的风险还越来越大。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变成了瓢泼大雨,密集的雨点疯狂地敲打着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要将玻璃击碎。天色彻底黑了下来,才下午三四点钟,却如同深夜。
突然——
咔嚓!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了昏暗的天幕,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仿佛就在楼顶炸开!
“啊!”林晓晓被这突如其来的炸雷吓得惊叫一声,手一抖,玉盒差点脱手掉落!她下意识地紧紧将玉盒抱在怀里,心脏狂跳。
几乎在同一时间,她感到左手手腕上传来一股坚定而温和的力量。不再是之前那种冰凉的触感,而是一种……类似于暖流的感觉,顺着她的手臂缓缓蔓延,奇异地抚平了她因为惊吓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和微微颤抖的身体。
是墨辰?
她低头看去,手腕上的小白蛇不知何时已经将身体稍稍舒展开一些,更紧密地贴着她的皮肤,那层微弱的暖意正是从它身上传递过来的。
“……区区雷霆,何惧之有。”它的意念传来,语气依旧平淡,但那股暖流却持续而稳定。
林晓晓愣愣地感受着那股驱散恐惧的暖意,抱着玉盒,慢慢蹲了下来,靠在书桌边。
巨大的雷声接二连三地响起,闪电一次次照亮昏暗的房间。但这一次,林晓晓却没有再感到那么害怕。手腕上传来的温度,像是一个无声的承诺,一个坚实的依靠。
她忽然想起墨辰之前虚弱时,她也是想方设法给它找“茶叶蛋”补充。而现在,在她害怕的时候,它也在用它的方式……保护她?或者说,安抚她?
这种相互的、别扭的扶持,让她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谢谢……”她小声说道,这次的道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真诚。
墨辰没有回应,但那温暖的触感依旧持续着。
过了许久,雷声渐渐远去,雨势也稍缓,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
林晓晓抱着玉盒,靠坐在那里,没有起身。手腕上的温暖也一直没有消失。
“那个……”她忽然轻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墨辰说,“其实……有你在这里……好像……也没那么糟。”
这话说完,她自己先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有些发烫。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手腕上的温暖似乎停滞了一瞬。
然后,她听到(或者说感觉到)一个极其轻微、带着点别扭和生硬的意念回应:
“……哼,知道便好。”
没有毒舌,没有嘲讽,只有这么一句别别扭扭的承认。
林晓晓抱着膝盖,把发烫的脸埋进臂弯里,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悄悄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窗外的雨还在下,但房间里的气氛,却不再冰冷和恐惧。
一种微妙的变化,在这个雷雨交加的午后,悄然发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声的守护和别扭的关怀中,悄悄破土,发出了稚嫩的幼芽。
而那个被林晓晓紧紧抱在怀里的玉盒,在又一次闪电亮起的瞬间,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