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迎敌！”孙启明的吼声带着破音，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一把推开搀扶他的小张，举起手中的武器，尽管手臂因为伤势和脱力而在微微颤抖。
李勋被拖到相对安全的角落，秦薇立刻上前进行紧急止血处理，但缺医少药，情况不容乐观。小张和另一名队员面色惨白，但还是咬着牙，举起简陋的武器，与孙启明并肩站到了防线最前沿。
通道入口处，那些地底猎食者因为浓重的血腥味和刚才的动静而彻底疯狂了。晶体能量场的威慑力在它们饥渴的本能面前，似乎正在减弱。它们不再仅仅是徘徊，而是开始发出更加高亢、充满攻击性的嘶鸣，蠕动着触须状的身体，如同潮水般，一步步向内挤压。
最近的一只，距离我们不到十五米！那布满吸盘和倒刺的触须，那散发着腥臭和贪婪气息的口器，清晰可见！
“开枪！”孙启明扣动扳机。
砰！砰！
稀疏的枪声在洞穴中回荡，子弹打在猎食者黏滑坚韧的表皮上，溅起恶心的黏液，却难以造成致命伤害，反而更加激怒了它们。一只猎食者猛地加速，如同离弦之箭，朝着站在最前面的小张扑去！
“小心！”孙启明想把他拉开，却慢了一步。
眼看那布满倒刺的触须就要缠上小张的脖子，突然——
嗡！
那股熟悉的、温和却强大的无形波动再次以我和程野为中心扩散开来！
扑来的猎食者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橡胶墙壁，以更快的速度被弹飞回去，重重砸在岩壁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其他的猎食者也被这股力量逼得向后踉跄，攻势为之一滞。
又是“沉睡心脏”的庇护！
但这一次，我清晰地感觉到，怀中程野的身体猛地绷紧了一瞬，虽然依旧没有醒来，但他眉头紧紧蹙起，脸上掠过一丝痛苦。意识深处那点光点，也随着这次庇护能量的释放，明显黯淡了一分！
这庇护并非没有代价！它在消耗程野的力量，或者说，在消耗我们共同维持的那个脆弱的“谎言”所换取的保护权限！
“不能全靠这个！”我嘶声喊道，“它在消耗程野！”
孙启明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依靠外力的庇护是有限的，而且代价未知。我们必须靠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节省子弹！瞄准它们的眼睛或者疑似中枢的部位！”孙启明改变策略，声音因为急促而咳嗽起来，“秦薇！那条支路里的蠕虫，有什么弱点？”
秦薇一边快速为李勋包扎，一边瞥向探测器屏幕：“能量反应显示它的核心在头部后方！外壳坚硬，但移动相对缓慢！怕强光和剧烈能量冲击！”
怕强光？剧烈能量冲击？
我们哪里来的强光？能量冲击……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再次落在了我和程野身上，或者说，落在了那块暗紫色晶体上。
利用晶体的能量？
这个念头疯狂而危险。刚刚才勉强让它“平静”下来，再次刺激它，后果不堪设想！
但眼下，我们还有选择吗？前面是疯狂的猎食者，后面支路里有守着水源的蠕虫，我们被困死在这里，弹尽粮绝，伤员增加。
孙启明的目光与我交汇，那里面是身为指挥官在绝境中必须做出的残酷抉择。
“林远……”他的声音沉重无比。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他想知道，能否再次引导程野，或者通过程野，有限度地、可控地……借用一丝晶体的力量？哪怕只是制造一次强光闪烁，或者一次轻微的能量震荡，为我们清理掉支路里的蠕虫，或者击退猎食者的这次进攻？
我的心沉入了谷底。
看着怀中程野苍白而痛苦的脸，感受着他意识光点的黯淡，我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他已经为了我们付出了太多，濒临崩溃，我不能再让他冒险。
可是，看着眼前伤痕累累、濒临绝望的队友，看着奄奄一息的李勋，看着孙启明那强撑着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的身躯……
不行动，所有人都会死。包括我和程野。
行动，程野可能会付出无法挽回的代价。
这是一个无比残忍的选择题。
就在这时，程野靠在我怀里的身体，又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这一次，我清晰地“听”到了，一个微弱得如同叹息般的意念，直接在我脑海响起，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远……能量……引导……一点……可以……”
他醒了？或者说，他的深层意识在危机下做出了回应？他甚至明白我们的困境，并给出了方案——由他作为中介，引导晶体的一点能量？
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这个混蛋，永远这样！永远在自己最糟糕的时候，还想着保护别人！
“不行！太危险了！”我在脑海中对他怒吼。
“不然……一起……死……”他的意念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
他说得对。没有别的路了。
我抬起头，看向孙启明和秦薇，声音因为巨大的心理压力和即将做出的决定而微微发抖：“程野说……他可以尝试……引导一点点晶体的能量，制造一次强光或者震荡……但只能一次，而且……后果不确定。”
孙启明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钢铁般的意志：“目标，支路蠕虫！为我们清理取水的通道！猎食者这边，我们还能顶一会儿！”
他选择了优先解决水源问题。有了水，我们至少能多撑一段时间。
“怎么做？”秦薇立刻问道，已经准备好了记录和数据监测。
我低头，看着程野，将我的额头再次轻轻抵住他的额头，用尽全部的精神，将我们的意识紧密连接。这一次，不再是欺骗和防御，而是主动的、小心翼翼的……索取和引导。
“程野……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就好……”我在心中默念，将目标——那条支路深处的蠕虫及其弱点信息，通过意念传递给他。
我感觉到程野的意识光点开始缓慢地、艰难地旋转起来，散发出微弱的吸力。同时，他作为“钥匙”或者说“桥梁”的特质被激活，一股无形的连接，再次搭上了那块“沉睡心脏”。
暗紫色晶体的搏动，似乎微微加快了一丝。内部流转的光华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
来了！
我屏住呼吸，全部精神都集中在维持这脆弱的连接和控制引导的方向上。
程野的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额头上再次渗出冰冷的汗珠。我知道他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和负荷。
“快……点……”他的意念如同游丝。
就在这时，秦薇猛地喊道：“支路内能量读数飙升！”
孙启明立刻对着支路入口吼道：“捂住眼睛！”
话音刚落——
一道刺目欲盲的、纯粹由紫色光芒构成的闪电，仿佛从虚空中诞生，精准地劈入了那条狭窄的支线管道深处！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什么东西被瞬间汽化的“噗”声，以及一股焦糊恶臭的气味从管道里弥漫出来。
强光一闪即逝，洞穴内重新被昏暗的紫芒笼罩。
探测器屏幕上，代表支路蠕虫的生命能量信号，瞬间归零！
成功了！
然而，几乎在同时——
“噗！”程野猛地喷出一小口带着冰碴的、暗蓝色的血液，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彻底软倒在我怀里，意识深处那点光点，瞬间黯淡到了极致，裂痕仿佛扩大了一丝，并且……停止了吸收能量进行“沉淀”！
“程野！”我魂飞魄散地抱紧他，感觉到他的生命气息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
而那块“沉睡心脏”，在释放了那一道能量后，内部的流光再次变得狂乱，搏动声也重新杂乱起来！冰冷的意识似乎有再次苏醒的迹象！
我们付出了代价。沉重的代价。
水源的通道被清理了，但程野的情况急转直下，而刚刚“平静”的晶体，再次变得不稳定。
我们赢得了片刻的喘息，却可能打开了更可怕的潘多拉魔盒。
孙启明当机立断：“小张！快去取水！其他人，最高警戒！准备转移！”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了。在晶体再次彻底苏醒之前，在程野彻底崩溃之前。
希望，仿佛风中残烛，明灭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