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谷中,岁月潺潺,恍若溪水东流,不着痕迹。李玄尘与苏映雪于此世外桃源,伤势尽复,修为精进,更悟得“星月同辉”之合击妙术,锋芒内敛,气韵沉凝。然则,两人心中明镜也似,谷外江湖,风波从未止歇。凌霄阁咄咄相逼,玄冥教虎视眈眈,更有那隐于幕后的“九幽殿”如同悬顶之剑,阴影笼罩。单凭二人之力,纵是剑法通玄,亦难敌群狼环伺,更遑论匡扶心中之侠义,应对那关乎天下苍生的潜在浩劫。
这一日,月华如水,倾泻谷中,将繁花溪流染上一层清辉。李玄尘与苏映雪坐于溪畔石上,并未如往常般论剑修炼,而是面色沉静,探讨着未来之路。
“玄尘,”苏映雪轻抚着膝上横放的长剑,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决然,“凌霄阁与九幽殿勾结之势已显,其志非小。我等虽暂得安宁,然独木难支大厦。若想与之抗衡,仅凭你我二人之力,终究势单力薄。”
李玄尘微微颔首,目光穿越朦胧的月色,仿佛看到了那暗流汹涌的江湖:“映雪所言极是。我等需得联络志同道合之士,汇聚正气,方能与那等邪魔外道周旋。药王谷与四海商会虽可倚为奥援,然其或偏重医道丹途,或侧重商贸情报,于正面抗衡之力,终究有所不及。”
苏映雪明眸一闪,接道:“不错。江湖之中,能与凌霄阁在武力上分庭抗礼者,屈指可数。天剑宗以剑立派,门风刚正,素来与凌霄阁理念不合,摩擦已久。须弥山乃佛门圣地,虽超然物外,然慈悲为怀,若知九幽殿欲祸乱苍生,未必会坐视不理。此二派,或可为我等臂助。”
“正有此意。”李玄尘眼中闪过一丝锐芒,“与其被动等待追杀,不若主动联结盟友,共商大计。只是……此事需得隐秘进行,以免打草惊蛇,引来凌霄阁与玄冥教的疯狂反扑。”
两人计议已定,便不再犹豫。借助叶灵儿与药王谷的秘密渠道,一封言辞恳切、隐晦提及凌霄阁与九幽殿勾结之秘、并附有部分苏映雪冒险带出的证据抄本的信函,被秘密送往天剑宗一位素有清誉、且对凌霄阁霸道行径多有不满的实权长老——韩凌手中。
信送出后,便是耐心的等待。百花谷中依旧静谧,但李苏二人的心中,却难免萦绕着一丝忐忑。天剑宗态度如何,关乎未来大局。
数日后,回讯终于通过隐秘途径送达。韩凌风长老并未在信中多言,只约定三日后,于百花谷外百里处一座名为“望霞坡”的僻静山岭会面,并要求李苏二人务必隐匿行踪,单独前往。
三日后,夜色深沉,月隐星稀。李玄尘与苏映雪悄然离开百花谷,依照约定,抵达了望霞坡。此地地势较高,视野开阔,四下里林木稀疏,便于察知是否有人跟踪埋伏。
两人于坡顶静候片刻,便见一道凌厉的剑光自远处天际掠来,悄无声息地落在坡上,现出一位青袍老者的身影。老者年约六旬,面容清癯,目光如电,背后负着一柄古朴长剑,周身气息含而不露,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正是天剑宗长老韩凌。
韩凌目光如炬,扫过李玄尘与苏映雪,尤其在李玄尘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他显然已看出李玄尘修为深湛,更隐隐感受到那股内敛却令人心悸的剑意。
“韩长老。”李玄尘与苏映雪齐齐拱手施礼,不卑不亢。
韩凌微微颔首,声音沉稳:“李少侠,苏姑娘。二位信中所述,事关重大,老夫不得不谨慎。却不知,那凌霄阁与九幽殿勾结之事,证据何在?又为何寻上我天剑宗?”
李玄尘上前一步,自怀中取出那几页由苏映雪冒死带出的、记录着凌绝霄与九幽殿主往来密信的关键片段以及资源输送账册的抄本,双手呈上:“韩长老明鉴,此乃映雪自凌霄阁禁地带出的部分证据抄录,虽不完整,却可见端倪。凌霄阁主凌绝霄,为求突破,行那抽取武者玄脉本源的禁忌之术,更与那上古邪魔‘九幽殿’暗中往来,输送资源,其心叵测,恐非仅仅满足于称霸江湖如此简单。”
韩凌接过那几页纸,就着微弱的星光仔细观看。越是看下去,他的脸色便越是凝重,眉头紧紧锁起,持纸的手指甚至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那账册上记录的庞大资源流向,以及密信片段中提及的某些隐晦计划,无不指向一个令人心惊的阴谋。
良久,他缓缓抬起头,眼中已满是震惊与怒意,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颤抖:“想不到……凌绝霄竟敢如此!行此天人共愤之举!若任其与九幽殿勾结下去,天下苍生,必将陷入浩劫!”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苏映雪:“苏姑娘,你叛出凌霄阁,揭露此等隐秘,需要莫大的勇气。老夫佩服!”随即又转向李玄尘,“李少侠,你屡遭凌霄阁迫害,却能于绝境中奋起,更心怀天下,欲阻此魔劫,此等胸襟气度,更是难得!”
李玄尘沉声道:“韩长老过誉。玄尘所为,不过遵循本心,守护该守护之人与事。然则邪焰嚣张,非一人一派所能抵挡。天剑宗乃江湖正道翘楚,剑心通明,想必不会坐视魔道猖獗。”
韩凌沉吟片刻,眼中精光闪烁,显然在心中权衡利弊。天剑宗与凌霄阁素有嫌隙不假,但若要公然与之对抗,乃至对抗那神秘恐怖的九幽殿,其中风险,不言而喻。
然而,看着手中那铁证如山的抄本,再想到任由局势发展可能带来的后果,他心中的天平已然倾斜。
“二位,”韩凌终于开口,声音斩钉截铁,“此事关乎江湖存亡,正道气运,我天剑宗,义不容辞!老夫回去后,便会禀明宗主,陈说利害。即便不能立刻倾宗之力相助,亦可在暗中提供支持,联络其他正道同仁,共商应对之策!”
他顿了顿,看向李苏二人,目光中带着一丝期许与凝重:“不过,在此之前,二位还需忍耐,积蓄力量。联盟之事,需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以免引来对方雷霆打击。若有需要,可凭此信物,联络我宗在外弟子。”
说着,他取出一枚造型古朴、蕴含凌厉剑气的玉符,递给李玄尘。
李玄尘郑重接过玉符,与苏映雪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振奋与坚定。
“多谢韩长老深明大义!”两人齐声道。
就在这时,一只来自四海商会的信鸽,趁着夜色悄然落在苏映雪肩头。她取下绑在鸽腿上的细小竹管,展开内中的纸条一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将纸条递给李玄尘与韩凌风。
纸条上只有寥寥数语,却是四海商会动用特殊渠道探知的最新消息:须弥山方面,似乎也对近期“九幽殿”活动迹象增多的传闻有所关注,态度虽仍显暧昧,但已非全然置身事外。
韩凌看完,抚须沉吟道:“须弥山也动了……看来,这天下有识之士,并非只有我等看到了危机。如此甚好,多一份力量,便多一分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