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隐高人的惊鸿一现与寥寥数语,如同在迷雾重重的武道之途上,为李玄尘点亮了一盏明灯。那裘袍老者的仓皇遁走,更是让这处寒玉髓所在的冰室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幽幽碧光与刺骨寒意弥漫。
李玄尘立于冰室中央,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那洼如同液态翡翠、散发着磅礴灵气与彻骨寒意的“千年寒玉髓”。碧光流转,映照着他依旧苍白却异常坚定的面庞。他心中清楚,方才若非那位神秘高人出手惊退强敌,自己恐怕已凶多吉少。此等机缘,来之不易,更不容辜负。
他不再犹豫,从怀中取出早已备好的数只品质上乘的温玉瓶。这玉瓶乃药王谷所赠,质地细腻,最能保存灵物精华不至流失。他动作极其小心,俯下身,以玉勺轻轻舀取那粘稠如膏、触手冰寒刺骨的玉髓。每一勺落下,都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如同万年冰核般的精纯能量。
过程缓慢而专注,他不敢有丝毫浪费。直到将那一小洼寒玉髓尽数采集,装入玉瓶密封好,仔细收入怀中贴身放置,他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有了此物,修复云姨玉佩、辅助《星辉锻骨术》修炼,乃至冲击更高境界,便都有了希望。
然而,他并未立即离开这处绝佳的修炼之地。雪隐前辈的话语犹在耳畔回响——“以自身意志为炉,以这天地酷寒为火,将肉身与精神置于这极限之中反复锤炼。”这寒冰渊深处,寒气之酷烈,冰属性玄气之浓郁狂暴,正是实践此言的无上宝地!更何况,他刚刚经历战斗,体内气血翻腾,伤势亦有反复,正需稳固。
他环顾这处冰室,虽处深渊,却因结构特殊,反而比外面更为“平静”,少了那蚀骨裂魂的凛冽寒风,唯有那无处不在、源自地脉与万载玄冰的极致寒意。他寻了一处相对平坦、寒气尤为精纯的角落,盘膝坐下。
首先,他取出一颗得自叶灵儿的“雪参护心丹”服下。丹药入腹,化作一股温和的暖流,护住心脉脏腑,抵御外寒入侵。随后,他并未立刻动用那珍贵的寒玉髓,而是开始尝试依照雪隐前辈的指点,主动引导周遭那浓郁而狂暴的冰属性玄气入体。
初时,极为艰难痛苦。那些冰寒玄气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锥,强行钻入经脉,带来撕裂般的痛楚,远比平日里引气修炼要猛烈十倍、百倍!经脉仿佛要被冻结、撑裂,血液流速都变得迟缓,意识似乎也要被那无边的寒意冻结。
李玄尘紧守灵台一点清明,紧咬牙关,额角青筋暴起,汗珠刚渗出毛孔便被瞬间冻结成冰屑。他不再以《太虚引星诀》的玄气去硬抗、驱散这些寒气,而是尝试去“感受”它们,“接纳”它们。他将自身的精神意志高度集中,引导着这些狂暴的寒气,按照《太虚引星诀》的运转路线,极其缓慢地运行。
毁灭与新生的力量在体内激烈交锋。旧的、相对脆弱的经脉在这极致寒气的冲刷下,仿佛寸寸断裂,但又在那功法独特的生机与星辉之力的滋养下,艰难地重组、拓宽、变得更为坚韧。这是一个极其痛苦且凶险的过程,如同将自身打碎重塑。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逐渐适应了这种程度的寒气淬炼,对“霜”之凝结、冰冻的意境也有了更深体会后,他做出了一个更为大胆的决定。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只玉瓶,拔开塞子,一股远比周遭寒气更加精纯、更加凝练、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弥漫开来。他深吸一口气,以玉勺取出一滴千年寒玉髓,毫不犹豫地吞服而下!
“轰!!!”
仿佛一道冰河在体内骤然炸开!难以想象的极致寒气,如同决堤的洪荒猛兽,瞬间冲向他四肢百骸、五脏六腑!远比引导外界寒气入体强烈千百倍的痛苦,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凝固,经脉在寸寸崩断,连思维都仿佛要被冻结!
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瞬间冻成赤红色的冰棱。身体表面更是凝结出一层厚厚的白霜,整个人如同化作了一尊冰雕!
危急关头,《太虚引星诀》被他催谷到前所未有的极致!那源自星辰、带着亘古苍凉意味的星辉之力,与那“寂灭归尘”的武道真意,以前所未有的活跃程度自行运转起来,死死护住他心脉与识海的核心,引导着那狂暴的寒玉髓能量,如同最严厉的工匠,捶打、淬炼着他近乎崩溃的肉身与经脉。
脑海中,雪隐前辈“肌骨虽寒,心火不灭;玄气虽滞,神意愈坚”的教诲如同洪钟大吕,不断回响。他将所有的意志力凝聚,观想着星辰运转、万物寂灭、于死境中孕育新生的景象,紧守着那一点不灭的求生与变强的信念!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痛苦仿佛永无止境。
他的身体在极寒中不断被破坏,又在《太虚引星诀》与自身顽强意志的作用下,不断地修复、重塑。新生的经脉更加宽阔、坚韧,如同拓宽了的河道,足以容纳更为磅礴的能量奔流。骨骼在那寒玉髓能量的淬炼下,密度不断增加,隐隐泛起如玉般的光泽,《星辉锻骨术》竟在此刻被动地飞速精进!
丹田之内,那原本因伤势而黯淡、几乎溃散的本源玄气,在这极致能量的刺激与补充下,开始重新凝聚、压缩,变得更加精纯、凝实……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日,也许是数日。
冰室之中,那尊“冰雕”忽然发出一阵细微的“咔嚓”声。表面的厚厚冰层开始出现裂痕,迅速蔓延。
“嘭!”
冰屑四溅!
李玄尘猛然睁开了双眼!眸中精光四射,宛如寒夜星辰,开阖之间,似有冰冷的电芒一闪而逝!他周身气息勃发,原本停滞在化罡期的修为,此刻如同破开堤坝的洪流,汹涌澎湃,赫然已冲破关隘,一举踏入了玄脉境!而且并非初入,而是直接稳固在了玄脉境初开的巅峰状态,距离中期也只有一步之遥!
他长身而起,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一阵如同炒豆般的噼啪轻响,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略微运转玄气,只觉玄气在新生拓宽的经脉中奔流不息,速度与储量远超受伤之前!肉身强度更是提升了数个档次,举手投足间,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