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整个广场。
所有人都被这惨烈而惊心动魄的结局震撼得失去了言语。
裁判深吸了一口凉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目光复杂地看了李玄尘一眼,又看了看惊魂未定的赵昊,最终运足中气,高声宣布,声音在寂静的广场上回荡:
“决赛,李玄尘……胜!”
“本届岁末武斗会魁首——李玄尘!”
声音落下,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泼入了一瓢冷水!
“哗!!!”
短暂的寂静后,巨大的声浪猛然爆发开来,直冲云霄!欢呼声、惊叹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交织成一片,几乎要将整个东市广场掀翻!
“赢了!真的赢了!”
“李玄尘!是李玄尘!”
“以凝气后期……逆伐化罡初期!这……这是何等战绩!”
“那最后一剑……太可怕了!连精钢剑都承受不住!”
“魁首!他是本届武斗会的魁首!”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那擂台中央、虽然狼狈却挺直如松的青衫少年身上,充满了狂热、敬佩、羡慕,乃至一丝敬畏!今日之后,“青竹院李玄尘”之名,将不再局限于城南一隅,而是真正响彻整个长安武林!
李玄尘缓缓垂下握着剑柄的手,剧烈的喘息渐渐平复。他听着山呼海啸般的欢呼,看着台下那一张张激动兴奋的面孔,心中却并无太多狂喜,唯有经历生死搏杀后的疲惫,以及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他胜了,但也几乎是底牌尽出,身受创伤。这胜利,来之不易。
他感受到来自凌霄阁观礼区域那道冰冷刺骨、蕴含着怒意与杀机的注视,也看到了人群中,云姨那带着欣慰、却又隐含一丝忧虑的复杂笑容。
颁奖仪式简单而隆重。在万众瞩目之下,李玄尘接过了代表优胜的奖励——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一瓶散发着淡淡药香的“凝气丹”,以及那柄寒光闪闪、质地远胜他之前青钢剑的“百炼青钢剑”。
手握奖励,他神色平静,并无太多激动,唯有目光更加深邃。这些东西,是他急需的,也是他凭借自身实力挣来的,是他踏上更高武道之路的基石。
夜色渐深,喧嚣散尽。
青竹小院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是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李玄尘盘膝坐于房中,借助凝气丹的药力,运转《太虚引星诀》,全力疗伤和恢复消耗巨大的星辉能量。与赵昊一战,尤其是最后强行施展“凝霜刺·极”,几乎抽空了他的一切,也让他对自身的力量有了更清晰的认知。经此一役,他感觉自己的境界已彻底稳固在玄气境化罡期,对星辉能量的掌控也更为精微。
云姨轻叩房门,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膳走了进来。她将碗放在桌上,看着调息中的李玄尘,轻声道:“伤势如何?”
李玄尘睁开眼,眼中神光内敛,已恢复了几分清明:“多谢云姨挂心,已无大碍,调息几日便可复原。”
云姨点了点头,在他对面坐下,沉默了片刻,方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凝重:“尘儿,你可知,今日之后,这长安城,已非你的久留之地?”
李玄尘心中一凛,抬头看向云姨。
云姨目光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今日展露的实力与潜力,尤其是与凌霄阁的恩怨,必会引起诸多势力的关注,乃至……杀机。凌霄阁颜面受损,绝不会善罢甘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长安,看似繁华,实则已是是非之地,漩涡之眼。”
李玄尘默然。他何尝不知?今日擂台之上,吴长老那冰冷的眼神,已说明了一切。凌霄阁这等庞然大物,岂会容忍一个曾与他们有过节、且展现出威胁的“散修”安然成长?
“你的舞台,在更广阔的江湖。”云姨看着他,眼中有着期许,也有着不易察觉的担忧,“那里有更多的机遇,也有更多的凶险。唯有在那里,你才能真正磨砺己身,解开你身世与玄脉淤塞之谜,去会一会那天下的英雄,追寻武道的真谛。”
李玄尘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云姨的话,与他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长安虽好,却已成了束缚他的牢笼。他需要更广阔的天地,需要更强的对手,需要去追寻《太虚引星诀》和那星陨古洞背后隐藏的真相。
“云姨,我明白。”他目光坚定,望向窗外南方的星空,“待伤势痊愈,我便离开长安。”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凌霄阁总坛,云雾缭绕的山峰之上。
苏映雪独立于自己修炼的静室窗前,手中捏着一份由长安分支快马加鞭送来的紧急情报。上面清晰地记录着武斗会决赛的最终结果——“李玄尘,胜,夺魁”。
看着那简短的几行字,苏映雪清冷绝美的容颜上,神情复杂难明。惊讶、恍然、失落、怅惘,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厘清的微妙情绪,在她眼底交织流转。
那个在青竹小院中写下“各自安好”的少年,那个在她心中本应沉沦于市井的少年,竟然真的……走到了这一步。以这样一种决绝而耀眼的方式,宣告了他的崛起。
她望着窗外翻涌的云海,仿佛能透过这无尽的虚空,看到那座繁华的长安城,看到那个持剑而立、锋芒惊世的青衫身影。
良久,她幽幽一叹,将那纸情报置于烛火之上,看着它化为灰烬。
青竹小院内。
李玄尘伤势尽复,境界稳固。他将那柄百炼青钢剑仔细擦拭,背好行囊,里面装着云姨为他准备的干粮、药物,以及那瓶珍贵的凝气丹。
他走到院中,对着云姨,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道:“云姨,这些年的养育与教诲之恩,玄尘永世不忘。此去江湖,必不负您所望!”
云姨看着他,眼中含着欣慰与不舍,轻轻替他理了理衣襟,柔声道:“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守住本心,但行前路,莫问归期。”
李玄尘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这承载了他无数酸甜苦辣的青竹小院,毅然转身,踏着晨曦,大步走出了长安城门。
城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将城市的喧嚣与过往的屈辱一并关住。
前方,是未知的江湖,是漫漫的武道征途。
少年携剑,背囊远行,走向那波澜壮阔的天地。